赵承渊手臂松开,不松不紧环着她,抬手捏着韩攸宁的鼻子,“如何劝服西凉王我自会想主意,你想和离,不可能。”
“王爷方才也说了,现在已经错过杀西凉王的最佳时机,如今他不受你钳制,而你再想从这座行宫出去怕不是容易之事。你连脱困都不能,又谈何说服他?”
赵承渊又恢复了从容,微笑道,“只要你不和离,其他的都好办。”
韩攸宁无奈叹道,“前世太子便是要保我,最终却是血流千里,王爷是要重蹈覆辙吗?”
她语气一顿,问道,“太子可还活着?”
房内一片寂然。
烛火摇曳,映在赵承渊脸上,忽明忽暗。
“活着。”赵承渊道,“我救的他。”
“王爷救的?”
韩攸宁惊讶抬头看他,赵宸与她前世那么多纠葛,又是他仇人的儿子,他竟能出手相救,这需要多宽阔的心胸才能做到?
还有他以鬼面将军的身份助大周守护边疆,他守护的,是庆明帝的天下,他又是如何说服自己放下个人仇怨的?
大家都言晋王爷冷傲孤僻,可他心中的柔软和大义谁又知道呢。
赵承渊低头与她对视,“很奇怪吗?”
韩攸宁面露崇敬,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坦荡荡。他说自己不是君子,她却觉他行事无一件不是君子之风。
她道,“王爷心怀天下,便更该明白,若为我一人荣辱弃天下于不顾,实不是明智之举。王爷,几十万人的性命,我们赌不起。
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死,不管是你,还是大周将士,大周百姓,都要好好活着。我的命运,我自己来护。”
赵承渊见她对太子之事没有多言,暗暗舒了一口气。却不知她此时如此淡定,是因早已经将消息消化完的缘故,还是她对太子当真淡漠。
方才攸宁执意要和离,他甚至不由得多想,她是不是在知道真相后对太子心怀愧疚,旧情复燃。
他说他信她。可感情之事,往往是当事人当局者迷,陷入深情而不自知。
赵承渊笑道,“你说服不了我。相信我,你不会有事,天下百姓也不会有事。”
韩攸宁挫败地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赵承渊嗬嗬笑着,笑声穿透阑窗,传到院子里,又传到外面。
西凉王脸色冰寒。
没过多久,赵承渊与韩攸宁携手出来了。
两人之间没了方才的疏离,举手投足间皆是亲昵幸福。
在经过阆铮身边时,韩攸脚步一滞,轻轻捏了捏赵承渊的手,“王爷,他才是阆首领,就是他掳我来的。”
赵承渊眯眼看向阆铮,他站在一旁,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驱走了黎明前的黑暗。
阆首领颔首,“晋王殿下,幸会。”
赵承渊淡声道,“很好,一会本王便与阆首领切磋一番,领教一下你的功夫。”
阆首领微微一笑,“不敢。”
赵承渊握着韩攸宁的手,低声道,“你去霍山身边。”
韩攸宁应下,走向守在黑暗中的霍山。
西凉王利眸看着赵承渊,“看来,你们是不会和离了。”
赵承渊微笑道,“内子年纪小,难免要多哄着才行,让西凉王见笑了。”
西凉王面露失望,“你母亲身上发生的悲剧,终究是没警醒你。”
“本王与攸宁,跟母亲与父皇不一样。你我舅甥今日相认本是喜事,可你不与我叙亲情,始终对内子心怀杀机,却是为何呢?”
西凉王目光凌厉,“你是在指责本王?是为何,还需要本王再说一遍吗?”
“本王只是有些许疑惑罢了。”赵承渊环视四周林立聚集的侍卫,“你我舅甥既然相认,许多话还是要慢慢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来难免不便。舅父不若让他们退下,再备下酒席你我把酒言欢如何?”
西凉王看他一副掌控大局的从容淡定,不由冷笑,“你是笃定自己武功高强胜券在握,本王会任你摆布吗?”
赵承渊微笑,“自然不是。本王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是走不了了。”
西凉王哈哈大笑,“可是觉得手脚使不出力气了?”
赵承渊面沉如水,“舅父能雄霸西北,也不是没有道理。本王自认行事谨慎,如此栽跟头还是头一回。”
叶常闻言催动内力,脸色大变,他以剑撑地,对着西凉王愤怒大骂,“暗中使毒,算什么英雄好汉!”
霍山情形略好,咬破舌尖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纹丝不动站在韩攸宁身侧,手中的剑戒备地指着西凉王。
韩攸宁不懂功夫,倒是未受毒药影响。
“英雄好汉都活不长久,本王不做英雄好汉。”
西凉王指着阆铮手中的灯笼,“本王曾言自己善毒,那烛火燃烧了这么久,这周围早已变成一片毒障。武功越高强的人,遭其反噬越厉害。你们没有解药,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他笑看着赵承渊,“你我舅甥,是该好好谈谈,把酒言欢。”
赵承渊微笑,“舅父说的是。霍山,不必强撑了,你现下打不过他。”
西凉王见霍山的剑依然指着他,手中的剑鞘一挡,霍山便是连退数步,剑重重插入地上。
霍山勉强稳住身形,吐了一口血,死死盯着西凉王。
西凉王哈哈大笑。
在赵承渊身形摇晃时,他贴心地扶住了他,“走,喝酒!”
行宫里有处假山楼阁,在行宫的最中央,可俯瞰全城。
此时城中尚黑暗,东方隐隐有丝亮光。
韩攸宁列席坐赵承渊身边。
酒馔很快摆上来,即便快速,却不失华美精致。西凉王始终保持着南楚奢靡雅致之风。
桌上有两支紫色竹筒。
西凉王拿起一支在一端开口,清凉的酒香溢了出来。
他替赵承渊斟酒,酒汤金黄,不管是颜色还是香气,和赵承渊酿的几乎如出一辙。
韩攸宁惊讶地抬头看赵承渊。
这未免太巧了。
赵承渊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轻轻转动,神色如常。
西凉王举起酒杯道,“这酒是本王亲手所酿,酿酒之法还是来自你母亲。本王出征时带了几支,原本是想等着破大周国门之日,用来祭奠宝荣。你来尝尝,就当是喝过你母亲酿的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