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累死了,我特么在这儿收垃圾,你们俩在小阳台吹风,合适吗?”简复呼哧带喘,拎着一编织袋垃圾上了二楼。
他在一楼只听到黎容手忙脚乱跑上楼声音,他问了两句怎么了,一直没人答。
简复特别耐不住寂寞,楼下只有他一个人,他望着越收拾越空旷屋子特别难受,忍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凑过去了。
黎容一把将岑崤手里衣服床单都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正好用胸口将内|裤压住。
他镇定道:“我去把衣服叠了,你们俩吹风吧。”
简复将编织袋往地上一摔,轻轻踢了一脚,浑然不觉气氛微妙,冲黎容大咧咧道:“哎,你过来看看这些是不是要扔。”
岑崤低头扫了眼空空如也左臂,仔细回味了下黎容难得局促神情,忍不住轻轻揉搓手指。
他们俩大概是想到同一种事情了。
岑崤转过脸看向简复:“你上来干嘛?”
简复理直气壮:“我找你们啊,垃圾不也得让黎容检查一遍。”他目光落在鼓鼓囊囊大编织袋上,撇撇嘴,突然压低声音问岑崤,“说真,我边收拾边看,越来越觉得黎清立和顾浓不像报道那种人,但是你说,他们被冤枉了怎么不向联合管理司上诉呢,自杀不就做实了心虚吗?这事儿会不会真是蓝枢搞?”
岑崤沉默良久,才轻飘飘点他:“你家里是专门搞情报,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简复悻悻:“有情报也不会告诉我,我现在连正式权限都没有,上哪儿追风声去,也就在我爸妈那儿闲逛,能听多少听多少。”
岑崤:“那你听到了吗?”
简复猛地摇头:“完全没有,反倒是黎容在宋沅沅生日会上恶作剧闹挺大。”
岑崤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淬着冷意:“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事,蓝枢一区居然都不讨论。”
简复和他对视几秒,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恍惚意识到了什么,身上热汗慢慢都变成了冷汗,他舔着嘴唇小声说:“所以这事儿,真和蓝枢有关......”
岑崤打断他:“不要揣测,先有判断再找证据,这个流程本身就有问题。”
简复狠狠吞咽了下口水,想了想黎清立和顾浓就死在这栋别墅里,他更觉得脖子后面嗖嗖冒凉气。
他企图活跃一下气氛,于是故作轻松笑了两声:“你这话真像从岑叔叔嘴里扒出来。”
黎容叠好了衣服,塞进真空包装袋里,用气筒抽干了空气,把膨胀一包衣物被压成了扁扁一片。
他跪在衣服上,揉着腰喘了半天气。
才整理了三个箱子,他已经累不行,浑身都被汗打湿一轮了。
缓了一会儿,黎容站起身来,扯了张纸巾擦着脖子上汗,冲他们喊:“我们下去歇一会儿吧。”
一楼客厅有沙发,三个人坐绰绰有余。
岑崤和简复对话被打断,简复怕他猜测被黎容听到,只好虚张声势应了一声:“早就干不动了,走走走。”
下了楼,黎容坐在沙发角,扯开一袋小面包,就着矿泉水,默默往嘴里塞。
他中午就没吃东西,比岑崤简复饿得快。
黎容吃东西时候格外斯文得体,挺直背,闭着唇,一小口一小口咀嚼,濡湿发丝黏在他额前鬓角,T恤领口也歪歪斜斜,但他并不显得狼狈,好看人吃东西也是一道风景。
岑崤原本不饿,但看他吃,也突然想尝尝,这小面包是不是真很甜。
简复直接抓起两包看了看牌子,又随手扔在了桌面上,嫌弃道:“这小面包好难吃,有没有肉松?”
黎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仰头喝水润了润嗓子,对简复说:“你忍一忍,晚上我订了火锅菜。”
简复纳闷:“为什么要订,出去吃啊,不然还得收拾。”
黎容一愣。
也不是不行。
因为他好久没有去餐厅吃过了,所以压根没考虑这种可能性。
他真太久没接触陌生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躲在自己信息茧房里,不刻意去听大众在讨论什么。
黎容觉得自己有必要主动走出安全区:“那我取消了,我们出去吃。”
岑崤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却装作若无其事问:“你订是火锅?”
黎容点头:“天冷,别菜凉快,怎么了?”
岑崤摇头:“没事。”
休息了一会儿,等体力差不多恢复,他们又封装完剩下四个箱子。
所有箱子里,只有一个没留任何标记。
那里面大多都是他父母遗物,他不打算拆开。
天边已经变成蓝黑色,但路灯还没亮,窗外风卷起来,刮树杈瑟瑟作响。
黎容站在窗边,随手拉上窗帘,将夜色彻底隔绝在外。
简复捂着肚子嘀咕:“赶紧赶紧,饿死我了,我查了一下,牛膳在老城区,就离这儿不远,听说味道不错,我以前嫌远一直没来过。”
黎容很少吃火锅,但他知道岑崤和简复都爱吃。
上一世,他一直懒得迎合岑崤口味,看见火锅就干坐着,一口不吃,岑崤明明在别事情上态度都很强硬,唯独不逼他吃他不想吃东西。
所以那两年,反倒是岑崤陪着他戒了火锅改吃粤菜。
黎容洗掉手上灰,抖掉指尖水,点头赞同:“就那家,我也没吃过。”
岑崤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简复裹好衣服,出去发动车子。
他们几个其实都会开,但只有岑崤年龄够。
黎容关了灯,锁上大门,跟在岑崤屁股后面往车库走。
简复已经把车开出来停在了路边,车灯嚣张打着远光,把周遭一切都照黯然失色。
简复下了车,把驾驶位让给岑崤,自己颠颠往副驾驶走。
岑崤单手按着车门,冲简复道:“你坐后面。”
简复莫名其妙,指了指黎容:“他坐后面呗。”
岑崤一本正经:“他晕车。”
简复:“......”
简复:“卧槽离餐厅就五百米,这也晕车?比大熊猫都金贵啊。”
黎容也不戳穿岑崤,笑盈盈看着简复耸了耸肩。
简复倒是没怀疑什么,因为黎容身上确充满了矛盾点,一边连食堂都没吃过,仿佛不沾人间烟火,一边小面包就着矿泉水也能面不改色咽下去,一边身娇体贵全身都是毛病,一边精力旺盛什么累活都能干。
简复撇撇嘴,坐去了后排,黎容理所当然坐进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车内空调开着,两旁窗户上很快挂上一层薄薄雾气。
其实餐厅很近,根本没有必要开空调。
但黎容还是觉得暖和多了。
他用手随意擦开窗户上水雾,歪过头,漫无目向外望着。
他看到了那个木椅,上一次他就坐在这儿,眼睁睁看着别人砸他家玻璃。
一晃也过去好久了。
有名火锅店总是爆满,而且不允许预定,来晚了就只能等位置。
岑崤开着车绕着火锅店转了一圈,难得找到了一个车位。
简复到底有经验,车还没停稳,他就迫不及待推开了车门:“快快快,我先下去取号。”
岑崤只好先停住,让他下去。
简复一溜烟儿跑去了大门口。
黎容老老实实裹紧衣服,等着岑崤停车。
岑崤技术不错,至少比黎容想象中好,几乎只一下,就停进了狭窄车位里。
黎容暼了一眼和旁边车车距,漫不经心问:“一直有司机接送还能练这么好?”
岑崤取下车钥匙,捏在掌心里,任由车灯缓缓熄灭。
在推门下车前一秒,他说:“运气好,对得准。”
黎容莞尔一笑。
黎容从车里下来,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
外面凉风阵阵,火锅店里倒是红红火火,店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被灯笼光照亮井盖里,飘出一股热腾腾蒸气。
黎容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摸了摸口袋。
“我好像忘记带手机了。”
虽然他平时摸手机时候也不多,但是这东西不攥在手里确实有点别扭。
岑崤看了一眼天色,转回身往后走:“带你回去取。”
黎容一把拉住他:“不用,你把车开出来就没车位了,也就五百米,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说很实际,老城区美食一条街车位本就紧俏,路口已经有几辆车在排队了,出去再回来肯定就没位置了。
岑崤停下脚步,把车钥匙揣回兜里,算是认可了黎容建议。
岑崤:“我陪......”
黎容:“你先进去点餐,我吃什么都行,马上回来。”
黎容没给他说话机会,松开岑崤袖子,把手揣进自己兜里,朝来时方向跑过去。
来回一千多米距离,确实没什么事。
岑崤也没坚持,他怕简复要一整个重辣锅。
黎容走到了小区才记起来,他忘记跟岑崤说他不吃牛油锅,最好点个鸳鸯,他可以吃蕃茄味,因为牛肉涮在番茄锅里比较像番茄牛腩。
但眼下他也没有手机,黎容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加快了脚步。
越是天色将晚,霜露味道越重。
浓烈水汽混合着土腥,与冰凉空气一同灌入肺里,黎容深吸了几口,觉得沁人心脾同时,忍不住重重咳嗽几声。
他盘算着日子。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有不到五个月,他身体就能彻底调理好。
黎容进了院子,走上台阶,输入密码打开大门。
街边路灯已经亮起来了,灯光透过窗帘,隐约在屋子内留下些许光线。
黎容借着微弱光线摸到门边,抬手打开吊灯。
他记得自己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休息之后就忘了拿起来。
黎容站在门廊迟疑了一下,虽然这房子马上就不是他了,但他还是换了拖鞋才进去。
他迈步走到沙发边,一眼看到了插|在沙发边角处手机。
他最近已经用惯了小屏手机,都有点忘了,自己上一世大屏有多好用。
黎容弓腰捞起手机,正准备揣进兜里,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人五官可以接收远大于大脑处理能力信息。
有些信息,或许在脑海中没有形成即时信号,但却转化成印象,藏匿在不远不近地方。
他弓腰那刻突然意识到,堆在墙角那堆封好箱子,似乎有胶布被撕扯过痕迹。
他从箱子边路过,眼睛随意一瞥,看到箱子两侧粘胶处,被扯掉了一些纤维,就连颜色都比周围更浅了。
黎容封箱时候是一次封好,买也是崭新纸壳箱,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痕迹。
是有人打开了他箱子。
黎容缓慢直起身子,瞳仁紧缩,眼底渗出一股凉意。
开车到火锅店再返回这么短时间里,对方大概不足以全身而退。
他动了动手指,给岑崤发了一条消息。
【黎容:回来。】
岑崤是个很聪明人,他甚至没问黎容为什么。
【岑崤:好。】
黎容暼了一眼回复,便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他环顾四周,客厅里毫无声息,只是其余房间漆黑一团,像是被污水浸透漩涡,想将人彻底吞噬进去。
黎容不动声色走到开放式厨房,从橱柜里,轻轻抽出一把刀。
抽刀时候,金属刀锋没有和刀鞘擦出任何声音。
他手指一转,熟练将刀倒扣在掌心,捏着走去了门口。
黎容站在门口,仿若常态穿好了鞋,然后在手指摸向开关瞬间,缓缓抬起眼睛。
啪。
他眸色和客厅一样漆黑,深折眼皮好似凌厉削薄刀片。
黎容推开了大门,紧接着是鞋底沙沙摩擦脚垫声音,几秒之后——
砰!
大门紧紧合上了。
客厅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偶有隔壁炒菜香味,沿着密封不严窗缝一点点蔓延进来,混杂在空气间。
过了一会儿,一楼卫生间传来细小动静。
黎容没动。
很快,卫生间门被推开,一团黑漆漆身影,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那身影低着头,随手拧开手电筒,光亮一瞬间绽放出来,冰冷黄色光线照亮了黎容苍白脸。
在手电筒灯光下,黎容能看清那人惊慌失措,浑身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黎容抬手打开吊灯,一瞬间,客厅内灯火通明。
空气像水泥一样凝固,黎容与那个戴着口罩,瞪大眼睛人对视一瞬,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羞恼。
那股羞恼像吐信毒蛇,发现面前人不似自己想象强壮,便支起脖子,蓄好毒液,企图一击即中,将对手缠绕致死。
那人不胖,但身板精壮结实,头发剪很短,口罩外皮肤粗糙棕黄,似乎经常在太阳光下暴晒。
他穿着最常见深蓝色冲锋衣,衣服上沾着不少灰土。
黎容目光下移,落在那人手中牛皮纸袋上。
那是用来装黎清立手稿袋子,他整理过后放在了箱子底层。
黎容轻轻勾起了唇。
刀柄上细致纹路在他掌心留下淤红印子,冰凉金属触感贴着他皮肤向内渗透,好像要一口气渗进骨头里。
他眼底没有丝毫笑意,柔软长发凌乱搭在睫毛上,让双眼情绪也变得朦朦胧胧,但搭配着轻翘唇角和整齐洁白齿线,整个人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天真。
黎容轻轻叹息,嘴唇微动,语气有一种近乎麻木冰冷:“我已经,忍得够久了。”
他话音刚落,棕黄皮猛地朝他冲过来,但眼睛,却穿过他脸看向了后面大门。
黎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对方目不是他,而是逃走。
黎容手指一紧,刀锋冲外,眼睛不眨朝他脖颈划去。
他动作很快,棕黄皮虽然没有什么功夫,但也算耳聪目明,猛止住脚步,让黎容刀锋在面前擦过。
棕黄皮被黎容手里刀惊到了,他有些松弛眼皮跳了跳,踉跄向后两步,黑色口罩被粗重呼吸紧紧吸在脸上。
棕黄皮狠狠瞪着黎容,猝然从袖中抽出一柄亮晃晃东西,直直朝黎容刺去。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螺丝刀一直藏在袖口里,尖锐刺头轻而易举就能穿透人皮肤,扎进血肉深处,击碎脆弱喉骨。
他以为,黎容会吓得躲开,让出一条路,但黎容没有。
黎容浑身肌肉一紧,手指紧扣墙面,抿唇将呼之欲出咳嗽咽下去。
下一秒,他突然以一种旁人难以理解速度,以一条腿为轴,身体几乎扭出了残影,在螺丝刀即将刺入瞬间,将自己拉离了墙边。
螺丝刀擦着他耳侧钉入乳白色墙壁,干净整洁墙面上,扬起淡淡粉末。
黎容在对方还未从惊诧中恢复过来时,用手肘夹住对方手臂,借着转身下坠力道狠狠一扭,只听咔吧一声,骨头发出闷里闷气声响。
棕黄皮咬着牙将痛呼卡在嗓子里,硬撑着没有将螺丝刀撒开,他满头冷汗,眼中布满血丝,此刻只想甩开黎容,拖着脱臼右臂冲出别墅。
但黎容并没有给他机会,黎容目光阴冷,直接抬起膝盖,照着他胃狠狠踢了过去。
哪怕他现在身体虚弱,但一个成年男人膝盖力道也绝对不轻。
棕黄皮只觉得肋间剧痛,眼球暴胀,整个人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酸水泛滥,就在他差点呕出来瞬间,黎容手里那把刀,猛地扎进他脖子边不足一指地方。
棕黄皮呕吐感顷刻间消失了,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
黎容面无表情,双眸像浸了墨汁,他用膝盖顶着棕黄皮要害,手骨攥发白,黛青色血管绷紧,几乎要冲破浅白皮肤表层。
“你来干什么?”
棕黄皮大脑充血,双眼涨红,额头上青筋直跳,但他并不打算就范,因为黎容看起来比他虚弱太多了。
他眼睛打转,双腿肌肉也下意识绷紧,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将黎容掀翻过去。
然而下一秒,黎容突然抽起刀,露出一种极度冷静病态微笑,眼睛不眨,朝棕黄皮脖颈猛刺了三刀。
刀刀贴着他皮肉而下,迅猛连贯,毫不犹豫,刀尖扎在地板上,留下让人心惊肉跳白色坑洞。
最后一刀,终于划过了皮肉,温热鲜血沿着裂口争先恐后涌出。
“啊!”
“啊!”
“啊!”
棕黄皮终于精神崩溃,浑身力道瞬间卸去,只剩下接近死亡恐惧。
他知道,这连续三刀,是真想过要他命。
这么快速度,无法预判落刀位置,无法测量离要害距离,只有遵循本性杀意。
他嘴唇颤抖,瞳孔放大,仿佛面前是一只面目狰狞鬼。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你......你拿回去!”棕黄皮说话哆哆嗦嗦,狼狈将左手举到头顶,惊恐看着黎容。
黎容右手心里沾满了棕黄皮血,血液温暖了他冰凉手指,又顺着他指缝缓缓下滑。
黎容歪着头,刀锋没有再动,但又似乎对棕黄皮恐惧无动于衷。
他扫了一眼自己手上鲜血,红色血液渐渐填满他细小掌纹,白有些病态指缝也镀满了生机勃勃红润,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微妙快感,把他往浓雾弥漫深渊拉扯。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呢?
为什么家破人亡,背负了两辈子骂名人是他呢?
好想让这些人都死,不甘,卑微,颤栗死在他面前,给他和他父母陪葬。
面前这个人穿着简陋,空有蛮力,怎么看都不是罪魁祸首,但一定跟风骂过他父母吧,一定说过畏罪自杀这种不负责任话吧。
只要他刀锋再向内一指,就可以切断大动脉,拿掉这条命。
黎容知道这种念头很可怕,但有那么一瞬间,他跃跃欲试。
门口突然传来电子密码响动。
紧接着咔吧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岑崤推开门就看见黎容握着刀,满手是血,将一个抖如筛糠人按在地上。
他眉头微蹙。
黎容浑身肌肉都是紧绷,柔软头发遮着他侧脸,他似乎对岑崤到来无动于衷,反而拧着手腕,将刀锋一寸寸逼近正汩汩流血脖颈。
“黎容!”岑崤喊了他一声。
黎容动作一顿,这才缓慢扭过头,抬起眼皮,定神看了看岑崤。
他回眸一顾,喉骨自耳根到颈窝斜斜垂下,颀长脖颈上,小巧精致喉结微不可见滚动一下。
他嘴唇润红微开,依稀能看到安静躺在洁白齿间舌,他两颊依旧瘦削苍白,凌乱潮湿头发和卷曲睫毛尖纠缠,温柔桃花眼仿佛蒙了一层抹不净迷茫。
岑崤觉得此刻黎容漂亮像个妖精,行为,更像个妖精。
黎容却在看见他后,双眸慢慢澄澈起来,握刀力道也逐渐放松。
疯子是岑崤才对。
他不必这样,那样疯子,有岑崤一个人就够了。
棕黄皮见岑崤喊住了黎容,以为见到了救星,他赶紧冲岑崤喊:“救救我!我再也不偷了,我什么钱都不要了,都是别人让我偷,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岑崤暼了他一眼,冷漠收回了目光。
他走上前去,站在黎容身边,伸出手,用掌心托住黎容清瘦下巴,手指在他侧脸上温柔抚了抚。
“宝贝儿,手脏了,我给你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