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朝会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吵’了过去,皇帝对现下的结果还颇为满意,他终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前阵子“逼迫”皇帝立太子的那些折子都被皇帝按了下去,皇帝又将一干领头的大臣下了诏狱,现下这些个朝臣拉帮结派,只说不做,无非是想要给皇帝一个好看。
皇帝不仅没有理会他们,他还要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他并非无可用之人。
宁烨桁本想商议一番明日启程前去青州的事宜,皇帝却将一道折子从御案上翻了出来。
“烨桁,你看看这折子。”皇帝微微沉眉,将一道折子递至宁烨桁面前。
宁烨桁接过那折子,俊眉挑了挑,一目十行地将奏折上的文字扫完,已是知其来龙去脉,。
这道折子是首辅陆大人上的,折子上提到,贤德侯李家大姑娘本是与二皇子定下了婚约,由于李家大姑娘体弱便自亲退了这门亲事。而李家二姑娘早年又与三殿下定下了亲事,这三殿下自小又是体虚多病,又是常年在北疆,不知归期几何,不如就将两位姑娘的婚事置换一番,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宁烨桁合上了折子,对上了皇帝如黑潭似的眼眸。
皇帝几乎是一看到这道折子,就立刻就明白了这上奏者的用意。
魏真见他自个的父皇和师父皆是如出一辙的深沉模样,也不多言,只乖乖地站在那儿。
皇帝眼神幽深,忍不住就对着宁烨桁念叨起来:“这老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呢,以为朕是傻子,就看不出来他的意图吗?”
“李家大姑娘拒绝了二皇子的亲事,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李家二姑娘身上,不就是知道太后顾念小辈。”
“儿女婚事岂能是戏言,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皇帝越说越气,一拳重重地拍在御案上,震得那茶盅里的茶水都溢出了一些。
一旁的海福正准备去收拾案头,却见宁烨桁朝七皇子使了个眼色,七皇子立刻会意,他走过去将案上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父皇,您莫要同他们置气,白白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过就是说几句话而已,不理他便是!”
皇帝见魏真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由言辞也缓和了下来。
宁烨桁将那道折子随手放在一边,神色平和道:“皇上,七皇子说的对,只是这人说几句倒也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若是太后娘娘被说得动了心?”
皇帝:“……”
现在皇帝对二皇子是越来越失望了,这些年有皇后及其母舅家的帮衬着,他才能够培植出这么多自己的人脉来,行事亦是愈发肆无忌惮。
而这太后年纪越大便越是看重亲情,这贤德侯李家虽不是血脉至亲,但到底李立唯是已故居安国公收养的义子,是那层关系始终是在。
这样一想皇帝的脸色更为凝重了。
皇帝即刻下旨让李家二姑娘提前备嫁,待三皇子年前回京后便准备成婚。
此事算是顺利揭过,宁烨桁拱手道:“皇上,微臣明日便准备启程前去青州!”
皇帝点点头,道:“烨桁,朕相信你一定能将此事办好!”
魏真有些迷茫,道:“这么着急,那真儿今日可得好好陪陪皇祖母!”
“此去青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皇帝忽然有些严肃道,“一切要听你师父的安排!”
“儿臣知道!”魏真向皇帝行了个礼,继续道:“此举事关无数人的性命,真儿定是会慎重行事,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
皇帝颇为欣慰道:“真儿,你真的长大了不少!”
海公公这时忽然小心翼翼地前来提醒道:“皇上今日还未用过膳,御膳房今儿准备了银耳莲子汤,您看······”
“去端几碗来!随便准备几个寻常的家常菜!”皇帝吩咐海福道。
海福微微一愣,却立马恭敬退下了。
三人同坐在一桌上吃饭,皇帝在朝堂上让人瞧不透的一副面具也真正地摘了下来,他还细心地给两个小辈夹菜,竟有些像慈详的“老父亲”。
只闭口不谈青州抗疫之正事,竟然拉着宁烨桁说起陈年往事,说他当年也跟宁王爷同在一桌子上吃过饭,那时的俩人亲厚如同兄弟一般。
一旁的魏真又偶尔问起几句,皇帝还耐心地在一旁解释。
皇帝说了一大堆,末了还提起了裴亦姝。
“裴家那姑娘的确是不错,算的上是个能文能武的女中豪杰,听闻你已经送了采择之礼,不知婚期会定在何时,到时朕亲自来给你俩主婚!?”
宁烨桁面上一如往常,回道:“具体日子还没有定,要等我父王母妃来京后再做决定,大致时间也要等到明年初了。”
“是裴家的意思吗?今年年前裴将军便会回京罢!”皇帝想起什么,又怅然道,“景离的身子也不知是怎样了,那混小子自小体弱多病,却又是一个好强的性子,非要跟着裴将军去那北疆苦寒之地……去了也没见他写一封信回来!”
景离是当今三皇子,自小与裴云光常有往来,自裴云光十四参军那年,他也跟着一同去了边疆。
皇帝见魏真喝完了银耳汤有些神情恹恹的,便猜到这孩子是头一回上早朝定是犯了困,便让他回去陪着太后。
魏真告了退,便只剩下皇帝与宁烨桁俩人相对而坐。
这时候却听皇帝忽然又说道:“当初皇后是有意要撮合二皇子和裴姑娘的,到底是凌霄这小子太浑了。到底这裴家也不想与朕做亲家,裴家满门忠烈,朕怎么好为难······我看哪,这还是要讲究缘分,所以你这才来京不久便是俘获了这裴姑娘的芳心。。”
宁烨桁怎么会听不清皇帝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暗示他什么都知道。
宁烨桁放下筷子,端起瓷碗喝了一口银耳,神色却纹丝不动,若无其事道:“臣与裴姑娘其实早就相识了,那时我们都还小,裴姑娘兴许记不得了,我却一直记住了她!”
“是吗?看来便是在当年呲枯林一战之后相见的罢!”皇帝注视着他,眼角的笑纹深了些,不往下说了,却是摆出一副慈蔼的模样,“快把这汤喝了罢,一会该是凉了!”
宁烨桁敷衍了两口就放下:“皇上,青州……”
“不忙,那个等会说,你先过来瞧瞧我才裱好的画。”
宁烨桁出了大殿,一路跟着皇帝朝御书房方向去了。
这时天幕忽然间被大朵大朵阴云覆盖,不时便伴随着一道道电闪雷鸣,这是狂风骤雨欲至的前兆。
倾天雨幕倾坠而下,接连不断劈啪作响的雨声逐渐笼罩了整个金平城。
······
这场雨实在是下的措不及防,才走出安国安府门不远的裴亦姝即刻决定打道回府。
裴亦姝才急急策马奔回府门口便撞见了裴月蓉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
裴亦姝翻身下马,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便将缰绳交给门房的小厮,吩咐道:“把它牵回去,别栓的太紧!”
小厮道了声“是”,赶紧将马牵走了。
裴月蓉笑意吟吟地走上前来,“原来是姐姐,我还当是谁家姑娘这般洒脱!”
哦?裴亦姝没接她的话,道:“妹妹是想要出城见二皇子吗?听闻二皇子还在郊外行宫里住着,幸好那场大火未波及到此处!”
前几日正是瘟疫闹得最凶的时候,听闻二皇子那时也染病在塌,消息传来时皇后被吓得寝食难安,苦苦哀求皇帝将二皇子接回京城来住,皇帝却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二皇子写了几千字的悔过书,描绘了其染病在身的困顿之境,又表明了一番自个忠君之心······这样铺垫了许久就是为了说明他身边缺个照顾的人,想让裴月蓉过去照顾他。
裴月蓉本来就是赏赐给二皇子做妾的,纳个妾也没多大的事,皇帝便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