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0章 易与之物

李二第一感觉就是，李盛今日所言之策，完全就是新的一套科举制——

科举制的意义，说白了就是给底层那些努力优秀的士子进身之阶，以此成全统一和稳定。

而李盛这番韬略，尽管没有明说是什么制，但起到的作用却分明同科举制是一致的！

这就……让李二等人震惊了，望着李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天下还真有这等武略文韬全部达到极致之人？

完全是纯纯的离大谱。

不过想想这是李盛，在他手中……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包卫生纸也可以出神入化，李二等人虽然还是震惊，但表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不过这一下众人眼神不断交汇，时不时下巴轻动互相点头致意，却不知在谋划些什么计策了。

众人这神态搞得李盛有些莫名紧张，不过……

想想这几个老商贾做生意不行，议论朝政却是一套一套的，中二的很……不过既然老李门路够硬，认识不少朝中大臣也不至招惹什么事，李盛也就视而不见，信手倒酒吃起菜来。

这次李二离开番禺地区，几乎是……说的难听但真实一些，几乎就是连滚带爬的离开，因为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这李盛不但又搞出了除橄榄球之外的另外几种球，关键……关键这篮球和足球，竟然还会跳。

简直神奇！当然也不是很神奇。

这篮球也好足球也好，毕竟都是给年轻人游戏之用，不过寄托了李二培育大唐的下一代武德素养的野望，这才有了额外的价值，其本身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没和李盛多聊的话。这一多聊才发现恐怖之处，因为这足球篮球原来还用了“高科技”，其中的“橡胶胎膜”竟然能用来造车轮！

而若仅仅是让大唐的马车车轮变得更有力那倒也无所谓，毕竟大唐也好外邦也罢，出来混主要靠的还是骑兵，但是……

这李盛竟然有将马车上的马匹换做蒸汽机、内燃机的计划……

这事要是成了，那可就真是大事了！

……坐在离开番禺的马车上，李二脸色凝重，望着面前的空气双眼失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此刻的李二突然觉得这皇室御用的马车也有些面目可憎了。

本来在大唐，皇室用的马车那当然是最好的，当然不一定比五姓七望偷偷整的奢靡活好，但起码绝对不次，不过想到装着蒸汽机内燃机的车驾，这李二心里就不由得一阵哀叹，我靠……那玩意速度得多快？而且还不像马匹，四条大长腿被马朔一朔就倒毙。

这到了战场上岂不是乱杀？并且……

李二想起史书记载，春秋时期的战车部队，驭手和射手是分开的，因为运载能力有限，因此一般每个岗位都是一人——但这内燃机和蒸汽机……李二可是也记得清清楚楚，大唐的战船那破浪航速有多猛。

到时候一人驾车五六个人射箭，这岂不比最厉害的骑射兵种都强？毕竟五六个人专门射箭，这比一边骑马一边射箭的部队可就强太多了。

不过正当李二一边遐想一边暗暗激动的满面红光，却见一旁的魏征忽然冲着自己摇了摇头，皱眉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但求必成，不可求速成啊。”

魏征这么一说，李二顿时感觉到整座马车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愕然环视一圈，沉吟片刻这才点了点头，“玄成所言不错……此事若真能办成，大唐禁军的实力少说也能翻个倍不止……届时……嗯。”

“就如玄成所言，此事我等一步步来，不可有任何差池！”

李二的神情无比严肃。

这实际上……自然并非是李二过度紧张，而是他心中也明白，李盛所提到的这叫做“汽车”的东西明显就绝非“易与之物”，不然以李盛之才，只怕早就弄出来自己玩了，既然这样……就意味着这玩意多半与那黑铁海船相似，定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参与，方可见功。

换句话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而这样的大工程……在李二看来便与兴修大型水利设施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业务往往环节繁多，人手无数，朝廷办起来衙门都是一大片。这种事……就最容易出篓子出乱子。

若是兴修水利之事，那倒也还好，或许会出一些问题，但总的而言肯定不至于太麻烦，因为一座堤坝只要整体没有严重的大问题，这里少一块砖那里缺一铲土其实也不会怎么样——虽然前提是整体过得去。

但李盛搞的东西……李二算是见识过了，见识过不止一次，而那些玩意……

无论是战船还是其他，甚至是看似结构简单的火炮……

每一样，都和兴修水利没什么两样，都需要大量人手，环节繁多，然而除此之外……同时，还不能有任何错误——类似水利工程当中偶尔出现的边角问题，在类似造船这种项目里统统不能出现，但凡有一处板材漏水，那就是分分钟把整条船都直接带下去的节奏。

至于其中的蒸汽机就更不必说了，那玩意有任何差池都一定完蛋——不转这还是轻的，严重的……大唐这些年发展的并非一帆风顺，内燃机、蒸汽机还真出过几次事故，每次都是一整船人丧生，朝中除了世家出身的清流书生，便连草莽出身的士子也多有弹劾李盛者，言君好奇物而民滋昏……

乃至于李二自己有时也暗暗怀疑，这些神奇的东西，工业，的确改变了大唐，但这些真的就……一定是好事吗？

但情况却是容不得自己多想，或者……更深的说，即便多想，结果也就是那样。火药不在大唐出现，就会在欧罗巴出现，或者在西突厥出现，大唐没有造出铁甲战船，罗马人就会造出来。

无论这些东西会对神州造成怎样危险的影响，大唐也只能勉力去做，这……人生也便是如此了。

李二摇摇头，心头一阵疑惑之后，搞出这“汽车”的念头反倒越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