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杨从循和小狐狸一同定下一个夜壶捉鬼之计。
古往今来,能亲眼见到黑白无常这对勾魂组合,并且最后还活蹦乱跳地人是少之又少。
因为绝大多数见过他俩的人都被这哥俩带去地府阎罗殿上勾到销号了。
就算有极少数侥幸落网的,也不可能和世人吹牛说自己亲眼见过黑白无常。
免得走漏了消息,再让两位无常爷杀个回马枪就不作不死了。
如果没人见到黑白无常,那么民间传说当中黑白无常会惧怕马桶夜壶,而且天一亮就会消失不见的内容又是怎么得来的呢?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没有仔细想过,只是下意识得觉得:既然戏台上都这么演,那应该不会有错吧?
这就和戏台上的关老爷威风凛凛,可刀斩妖鬼,所以戏班子每到一个新地方唱戏,这开场第一出必定得是关公戏,得让角儿扮成关公的模样立立威,吓一吓戏台周围的游魂野鬼,让它们不要戏班唱戏期间生事是一回事。
像这样的事情,说起来没什么道理可讲,但偏偏就有不少人信,因此就形成了这么个讲究。
当时杨从循也是灵机一动,本着顶多白忙活,终归不至于错的原则,和小狐狸胡三等人提前做了一番布置。
然而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那个附在徐少游身上的老鬼在离开所附身体的一瞬间,就一头扎进小狐狸所放夜壶中的那根寄魂木当中,再也没了其它动静。
既然对面这么配合,那剩下的事情倒简单了。
于是小狐狸趁着徐家父子苏醒之后,杨从循忙着给徐少游割创挤毒的空挡儿,偷偷溜到夜壶附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在四周散了厚厚一圈从火灵石上刮下粉末。
照这个消耗速度,再来上两回,胡三他就得在寻找新的火灵石了。
待吩咐王士廷他们守在夜壶旁边紧紧得看牢这个老鬼之后,小狐狸尾巴一甩,蹦蹦跳跳得回到徐绍忡家中,去领自己这趟除鬼驱邪的报酬了。
前言且住,话说杨从循和胡三两个站在那只旧夜壶前边,大眼瞪小眼得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三弟,请!”
“别,杨兄还是你来吧!”
“此事全仰仗三弟手下之精兵强将才侥幸功成,三弟你莫要再继续谦让,还是你来吧。”
“我不要!要不是杨兄你的锦囊妙计,那老鬼如何能这么轻易得束手就擒,还是杨兄你来吧!”
“这夜壶里的寄魂木可是三弟你找到的宝贝!”
“一根除了能让鬼魂藏身之外,就没啥大用处的烂木头,兄弟不要也罢。
然而杨兄你方才可是许下,一旦老鬼就擒,就领着兄弟去挖它之前藏下的金银珠宝。
所以这领路带头的活计还是杨兄你来吧。说话不算的是小狗!”
就这样,兄弟俩又你一句我一言得斗了半天嘴。
最后还是杨从循先一步败下阵来,只能硬着头皮,将手缓缓得伸向地上那个壶体上下几乎盖了一层白色碱花的旧夜壶。
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还得把手指伸进这个夜壶里掏摸那根小小的寄魂木,杨从循就恨不得给自己俩大嘴巴。
“你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啊?方才藏寄魂木的时候简单,只要把木条顺着夜壶嘴里往内一丢就成。
现在可得把手整个伸进去掏,待会儿还不定摸到啥呢!”
最后,杨从循还是没有鼓起把手伸进夜壶的勇气,只能拔出腰间的宝剑,在夜壶盖儿上轻轻一敲。
“喂,能听见么?听见了吱一声哎!”
只听那老鬼的声音猛
然间在杨从循耳边响起:“听不见!”
“瓮中之鳖还敢跟你杨爷爷摆谱?信不信道爷一把就将你抓出来?”
“那你倒是来啊?别以为爷爷不知道这腌臜污秽之物为修道者大忌,碰一下就减你十年的道行。
要是再让恶浊阴秽之气走七窍入檀中,污了丹田气海,你这辈子都别想修炼成仙!”
“休得猖狂,三爷这就用仙火烧了你!”
“那你倒是点啊,快把这块举世罕见的墨鳞虬松炭一并用火点了啊!”
“你!”
“你什么你?爷爷和你很熟么?想认爷爷当祖宗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配么?”
“气,气煞我也!三爷现在就往这夜壶里撒尿,还要再拉上一泡屎!”
“那你倒是来呀?别怪爷爷没提醒你,这虬松炭最值钱的就是外面那一层鱼鳞似的墨晶。
只要能找到一个识货的丹道,将墨晶一片片得刮下来,一钱墨晶就可换回一两黄金。
不过这墨晶上要是沾上了修道之人避之不及的脏污,可就一不值了!”
“哎!”
“爱什么爱!爷爷只爱馆子里那些风情万种的姐儿,不爱你这种又臊又臭的公狐皮子!”
那壶中老鬼真不愧有滚刀肉的名号,无论杨从循,还是小狐狸,那都是上场不到三句就败下阵来。
说一句就被怼一句,尤其是胡三,被老鬼怼得上蹿下跳,那对大眼珠子都要冒出火来了!
“贤弟,你,你,消,消气儿,咱,咱,不和它,一,一般见识!”
“哪个稀罕,爷爷不和你们两个娃娃一般见识!”
“我哎,不对啊!”
这时,已经和老鬼隔空斗了好一阵子嘴的杨从循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
这个老鬼既然已经离开徐少游的身体,那它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嘴巴身体的游魂,咋就能开腔出声呢?
就在杨从循皱眉苦思之时,忽然从杨从循身后传来那老鬼的声音。
“对啊,很对,是爷爷不屑和你们两个娃娃一般见识,有什么不对的?”
杨从循闻言猛地一转身,就见一个身上有三个不停闪着幽幽荧光的大小白圈,身子底下还用细绳捆着一枚康熙通宝的黑壳双翅甲虫,此刻正挥动着翅膀,悬听在自己身后一尺来远的地方。
“应声虫?原来是你在替那老鬼说话!”
只见那应声虫身上的白圈先是一阵交替闪烁,接着就传出老鬼的声音:“什么替不替的,就是爷爷在说话。
等等!你们居然还找到了一只应声虫?!”
紧接着,那应声虫身上的白圈猛地一阵剧烈闪烁。
“两个娃娃,咱们也算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徐少游才起了一点儿误会,不妨就哈哈一笑将此节揭过如何?
老夫如今却有一个合则两利的法子,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不妨告诉你们,老夫就是嘉靖皇帝敕封御丹房总司,赏挂金面漆腰牌的六品内侍总管刘兆璘!”
一听对方居然自称是嘉靖皇帝的内侍总管,杨从循可猛得吃了一惊:“你说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