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附体在徐少游身上的刘兆璘被杨从循和胡三两人合力擒在一个被小狐狸在街边人家里随手捡来的旧夜壶之中。
经过一番推心置腹得交流,刘兆璘发觉杨从循他们两个还算有几把刷子,因此就起了与其做笔交易的心思。
为了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刘兆璘先把自己的身世来历简单讲过。
末了他又直承之所以会附在光顾行院的人身上,也是想在这烟柳之地当一个贩售野药的江湖游医,指望藉此挣点糊口谋生的银子。
为了证明自己并无害人之心,刘兆璘再三跟杨从循他们两个强调说自己不但没有在附体之时做什么对身体主人不利的事情。
甚至还专门替这人号脉看诊,过后再从药铺里抓些药来调理滋补被他附体这人的身子。
最后刘兆璘还冲杨从循和胡三信誓旦旦得保证说,如若不信自己适才所言,大可从承德府城中请一位坐堂大夫来给徐少游把脉,看这人身体元气是否真的有所亏损。
若是真损了人家元气,那他刘兆璘就任由杨从循两人处置发落,或烧或骂都不多吭一声。
不得不说,像幽鬼附体这种事情能弄到刘兆璘他这样地步的情形,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以至于杨从循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处置这个刘兆璘。
这幽魂附体为正道修士所不容,就是因为附体的幽魂会不停损耗宿主的元气,有害其性命之嫌。
可人家刘兆璘偏偏没损宿主的元气,这怎么话说?
最后小狐狸挠了半天头皮,才试探着开口道:“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该辱骂他徐绍忡啊!咋说你也是附体在人家儿子身上。
要不你去给人家父子俩当面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万万没想到,小狐狸不开腔还好,一提道歉俩字,那刘兆璘登时就和见到杀父仇人一样,恶声恶气得咆哮。
“啥?道歉?我没打断这老东西的狗腿就已经是看着他儿子的面子上了,还给他道歉?没门!”
那一日,杨从循和胡三在刘兆璘那不错口的恶毒咒骂当中强耐着性子忍了小半时辰,才勉强搞懂一件事情。
刘兆璘之所以这么痛恨徐绍忡,是因为他竟然让自己儿子去花馆里面说私书。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徐家这对父子也是如此。
说实在的,这徐家父子家境的确比较贫寒,父子俩只能寄居在一处低矮破旧的小院里栖身,日子是真挺苦的。
但人穷却不可以志短!
君子固穷,不堕青云之志!
纵使身处破瓦寒窑,亦不能绝了向上奋发拼搏的志向恒心,如此方是男儿本色!
去花馆里说私书,咋说也是出入烟花之地落了下乘,难怪会被鬼物鄙夷。
言归正传,前讲了,像刘兆璘这样的附体幽魂是没有躲风避雨去处的
因此在附体之后,他要么回这身体主人家里歇宿,要么就只能流连在秦楼楚馆之中。
不过,刘兆璘他并不常回身体主人的家里歇宿。
恩,这位看官问为啥?
道理很简单,因为被刘兆璘选中附体的目标,这身上的衣衫得齐楚整洁,令别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其兜里得有几两银子才成。
别忘了,刘兆璘他虽是依靠贩售丹药红丸牟利。
可第一颗被他馈送出去当样品的丹丸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得有去药铺里购买药材的本钱才成。
此外,刘兆璘他兜里还得有个凑局打茶围的茶钱才成。
不然莺歌馆那个一钱看得比天还大的鸨母李妈妈可不会放他进门兜售丹药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被附体的那主儿既然兜里面有钱,那多半在当地有家有室。
一旦这老爷回了家,家里人和外间店铺的掌柜账房们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老爷逐一出面协商解决。
稍不留意刘兆璘就会捅出一个没法收拾的大篓子。
刘兆璘他上辈子不是大夫就是太监,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他就算想干,那也得会才行啊!
然而刘兆璘他又不能一直躲在秦楼楚馆里面不出来,这老爷三五天都不着家,人家家里面会派下人来花馆里找的!
要知道,这衣袍外面可不绣主人的姓名住址,因此刘兆璘他并不清楚被他选中附体这人的底细除了兜里有点钱外。
一旦刘兆璘他发现被自己附体这主儿居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那么就得想方设法得在三五天内再跳换到其他人身上。
直到换到一个像徐少游这样家世简单没有太多琐事需要处置的人家,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可以舒舒服服得高乐上几年,再着手物色新的下手目标。
正是为此,刘兆璘才会一上来就对坏了自己好事的杨从循与胡三破口大骂。
这其中的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听刘兆璘讲,在徐少游之前,他就十分不幸得跳到本地一户姓秦的员外身上。
而且在他成功附体后的第二天,人家秦家的下人就找到莺歌馆的门上。
那一回,刘兆璘他竭力装出秦大老爷的派头,先是摇头装聋作哑,接着又故意动怒作色,好不容易才把秦家下人给轰走。
就在刘兆璘躲在那个昨晚陪歇过夜的姐儿房里苦思应对破解之法的时候,那个昨晚上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姐儿却笑吟吟得走过来冲自己道一个万福。
“爷,您要是在房里待的闷了,不妨就去附近街上转转?
待会儿天黑了,爷再回房来找奴家好好得侍奉你,可好?”
一听这姐儿居然敢出言逐客,刘兆璘他脸色一沉,登时就要发作。
这时就见那姐儿双膝一软得跪倒,冲着自己“呜呜”得抹起泪来。
“我的爷您别误会,您能来给雁翠儿捧场,那是奴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眼下却是说私书的小徐先生来了。
奴家这辈子既沦落娼门,如何还敢指望有蒙人搭救脱离火坑的那一天?
奴家今生余下的日子就指着眼前这点趣子过活,还求爷放过奴家这一次。
要是爷您肯成全奴家,之后的事情奴家一切都听您的。”
眼瞧那雁翠儿哭得梨花带雨,刘兆璘他不由得就有些心软。
“罢了,大家都是在一起逢场作戏,秦某也没有一直霸着雁翠儿你的道理。
既是你的相好熟客来了,那么秦某就到街上转转去吧。”
然而刘兆璘他这番话却将雁翠儿逗得噗嗤一乐,接着就用柳叶似得细眼将刘兆璘轻轻一剜,含笑微嗔。
“我的爷,您都想到哪里去了?小徐先生他是来给雁翠儿姐妹几个说书的。
什么熟客生客,好像奴家背着爷您偷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