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杨从循与胡三为了节省时间赶路,将几块干面饼子直接掰碎塞入口中。
待将干粮匆匆咽下,接着两人就马不停蹄地扬鞭登程。
然而老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干粮是咽下去了,但这玩意儿要是不在咽下前彻底用牙嚼碎磨烂,那就不好消化。
这食儿一存在胃里,人就老是口渴思饮。
还没走出几里路,杨从循和小狐狸两个就一口接一口得将两只灌得满满当当的牛皮水袋都喝干净了。
于是乎,喝了足足两大袋子清水,却仍觉得口干舌燥的杨从循与小狐狸赶忙拨转马头,向着方圆几十里内唯一一处可供饮用的泉眼驶去。
得,本来时辰就紧张,现在又往回兜一个大圈子去打水,我看你俩今晚得露宿林间了……不然,晚上的好戏要咋往下演?
却说杨从循和胡三急急忙忙得将车赶到泉眼附近。
一见山道旁那株大黑松的树枝上,果然如李家村民所说,缠着两条末端下垂的红布条,杨从循和胡三顿时大喜过望。
待将缰绳往松树上草草一系,杨从循扭头命令火龙驹与十三太保留下看车,而后抓起车上所有水囊,肩扛着胡三,拔腿就往泉眼的方向冲去。
许是渴得急了,杨从循和胡三压根就没去寻思一个问题:李簜分明说那株用来给水源做记号的大黑松只挂了一条红布,现在怎么无缘无故得多出来一条?
那一日,杨从循和胡三在黑松林中跑了二里多路,忽觉头顶一亮,那些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松枝猛地一空,接着就在面前闪出一块七八十丈方圆的林间空地来。
就在这片林间空地的正中,有一块一丈多高四丈横围,背向二人耸立的青石。
就在这块青石脚下,显露出一泓清澈的浅碧。
眼见泉水近在咫尺,杨从循与胡三登时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青石脚下。
这俩人连以手掬水都等不得,将脑袋往水里这么一扎,接着就咕嘟咕嘟大口灌了起来……简直和牲口饮槽有得一拼,真是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他俩这一灌,就是十几息功夫。
等杨从循灌饱了肚子,这才施施然抬起头来,用手背意犹未尽地一抹嘴巴,先是无比惬意地打了一个水嗝,接着就双目圆睁得呆愣在原地。
就在他面前三丈来远的泉池中央,有一个螓首蛾眉粉肩修颈琼鼻丹唇,双眸中烟波流转,将大半个身子都浸入泉水之中的美貌佳人,只露出颔下一对弯月牙儿似的琵琶骨。
此刻那女孩正赤着鲜藕也似的粉臂,用雪白的柔荑掬起一抔清亮的泉水,细细地淋在头上,而后以粉中透红的手掌轻轻地搓洗那一头不仅披肩垂下,这发梢还在泉水中微微漾成一片的乌黑长发。
观此女面容,果是增一分则嫌脸长,减一分则怨颊短;颧敷粉则太白,唇点绛则过赤;眉如翠羽相对弯,肌似粉雕玉砌成;眸闪珠光,齿疑含贝,真乃神仙一般的淑色。
待不错眼地盯着人家姑娘好一会儿,杨从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貌似方才自己和胡三埋头痛饮的……是人家姑娘的洗澡水。怪不得喝在嘴里,总觉得有点滑滑的。”
发觉有陌生男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位正在泉中沐浴的绝色女子一张俏脸微显庹红,恰似一抹雪后初霁时的云霞。
就见那女子轻启朱唇,用一种好似云雀歌啼般的嗓音微嗔道:“哎,你这男子干嘛直勾勾地盯着我,可是觉得我好看么?”
话说杨从循他自打降生开始,这还是第二次近距离欣赏女孩沐浴……第一回是他六岁那年和许梦涟在白玉澡盆里捉鲤鱼。
虽然不是头一回,
然而许梦涟当年还是一个刚出孩提的懵懂女童,不但身形远未长开,这身上还肚兜裹胸一应俱全,怎比得上眼前这位佳人体酥如玉碧玉桃李灼然其华?
发觉那泉中沐浴的女子不但不作色羞恼,反倒一本正经的开腔询问自己‘她好不好看’,杨从循只觉得自家脑子都不转筋了,神使鬼差地点头应道:“好,好看,真好看,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见杨从循奉承自己是天上的仙女,那水中女孩双颊飘霞,两粒贝齿将下唇轻轻一叼:“那你,还想看么?”
说着,那女孩将手中湿漉漉的乌发一松,接着一耸双肩,竟然想从泉水中站起身来?!
眼瞧那女孩一双玉雕也似,在泉水中半浮半沉的琵琶骨猛地往水面上一跳,杨从循顿时“哎呦”一声,抬起手来死死捂住了双眼:“子曰,‘非礼勿视’!姑娘你还请自重!”
然而杨从循刚一遮眼睛,原本自打见了泉中女孩开始就懵懵怔怔的大脑却猛然间变得一片清明。
就在杨从循心下狐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胡三惶急地呼喊:“杨兄小心!!”
闻听胡三示警,杨从循心中凛然一惕,连捂眼的双手都来不及撤下,当下将腰板猛地向后一弓,整个人硬生生得扎出一个铁板桥。
饶是如此,杨从循仍然觉得自己一双手像是被人用一根烧红的铁棍‘烙’了一下,手背先是一木,接着就火烧火燎得疼了起来。
待将手背举到眼前一看,杨从循登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见两只手背如同被毒虫蛰过一样,一左一右得肿起两道笔杆粗细的狰狞红痕。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杨从循龇牙咧嘴地抬头冲着先前泉中女孩沐浴的地方看去……偌大一个泉眼此时只剩数圈涟漪微漾,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就在这时,杨从循猛听得小狐狸在自己身后火急火燎地大喊:“杨兄小心!这池中的妖女会使迷魂幻术,其本领只稍逊我爹几分,切记莫要再直视她的眼睛!”
闻听自己方才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为人施术迷魂,杨从循顿时心头巨震,赶忙探手入怀,四路八方地凝神戒备起来。
突然一阵咯咯的女子娇笑从泉眼对面那块高逾丈余的青石顶上传来:“乖儿子,这妖女骂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