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隔壁泉池传来群鼠都吓变腔调的吱吱声,杨从循心中一个激灵,登时就从泉池中站起身来。
未曾想,杨从循这一起身,身旁的灵雀突然发出“啊呀”一声惊叫,接着就羞不可抑地用手捂住双眼。
原来杨从循情急起身之际忘了先穿裤子,再说就算他想穿,那也没得穿,正和其它洗好的衣物一起用树枝穿起,架在火堆上烤呢。
此刻杨从循下身就只穿了一件棉纺布质地的过膝衬裤,这棉布在池中吸足水分之后,一出水就紧紧贴在人身上,登时就将杨从循下半身线条勾勒的惟妙惟肖。
呵,好一场湿身诱惑。
发觉杨从循想个没头苍蝇般双手挡着下身,站在泉水中团团转圈,从指缝间悄悄偷看的灵雀忍不住“咯”得一声轻笑,反手解下系在腰间的兽皮围裙递了过去。
虽然这件兽皮围裙只能提供聊胜于无的半身防护,好歹最要紧的地方不用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于是杨从循接过围裙系上,接着抬手从发髻当中摘下一根精铁打制的发簪,蹚着池水就往五丈开外的南池奔。
此处稍微多说几句,这淖巴药泉原本只是石缝中汩汩淌出的一股涓流,离开源头不足十步的距离就尽数渗入泥土当中。
后来,带队在村子附近打的博烈觉昌无意间发现淖巴药泉的泉水可以药用,这才组织人手将源头石缝跟前的泥土碎石尽数清理出来,向下挖了一个十丈方圆五尺来深的大坑。
待大坑完工之后,格格们又从附近捡拾开凿了许多光滑平整的青石板,而后一一拼接镶嵌在坑底及四壁,用粘土抹缝定型。
之后,她们又凿大泉眼,再将凿下来的灰石粉末调合米浆兽血青石碎块等物埋进火堆灰坑之中闷烧半日后磨洗,如此就得到一种深灰色的粉末土法水泥。
用这种粉末和水兑浆后涂抹泉池四壁坑底,等其彻底干燥之后,就可以得到一个能储蓄泉水的池子。
得亏商人有嗜好沐浴的传统,一有空闲就琢磨该如何修建完善自家的浴池。
有“酒池肉林,男女往来追逐相嬉”这般大工程当底子,开凿一眼淖巴药泉,那都是毛毛雨啦。
在指挥开凿出淖巴药泉的北泉池之后,博烈觉昌就将其置于脑后。
然而格格坳里年轻一代格格们却在修泉池的过程中玩上了瘾。
于是她们就仿效北池的样式,在北池下游四五丈的地方再度开凿出规模小一号的南池。
两池中间还弄了不少苍松翠柏假山怪石,使得南北两池声音相闻却互不见人,倒也颇有意趣。
闲言且住。
却说杨从循身裹兽皮,虽赤足蹚水,这速度却未减分毫,只用了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就冲到南池近前。
就在杨从循伸手拨开面前那株翠柏的树枝,预备探首察看火龙驹一行状况之时,这面前突然有黑影一晃,一个举着一对闪着幽幽青光蜇螯的赤甲大蜈蚣,昂着寒瓜大小的脑袋,瞪着数对蚕豆大小的黝黑怪眼,杀气腾腾地怒视着急奔到面前的杨从循。
如此别致的欢迎方式,令杨从循始料未及。
一时惊慌下,他举起手中,照准蜈蚣脑瓜中央就刺。
只听“噗嗤”一声脆响,那柄精铁发簪如同刺中一块破败牛皮,一下就捅得直至没柄,登时就疼得赤甲蜈蚣好一阵尖锐嘶鸣,接着抬起匍匐在地的尾巴,恶狠狠地朝杨从循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毒液。
原来蜈蚣这种毒虫,其尾部时常模拟头部形态,甚至连头部那一对蜇螯都一并模仿出来。
一旦临敌接战,蜈蚣往往先在敌人面前高高扬起尾巴,诱
使对方攻击,而后瞅准时机,扬起原本爬伏在地的头颅,用真的毒蜇螯,狠狠蛰对方一记。
方才杨从循拿发簪捅的是蜈蚣的菊花。
有道是,世间万般仇怨皆可忍,唯独千年杀不可忍。
于是因菊花被爆,而疼痛欲狂的蜈蚣登时就抬头,回身朝着杨从循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好个杨从循!
见一团墨绿色的毒液迎面飞来,杨从循双足于地下重重一顿,靠着多年扎马下蹲练就的上好腰力,将上半身向后一躺,于空中生生扎出一座铁板桥,堪堪避过贴面飞过的毒液。
为防蜈蚣二度袭击,杨从循不待招式用老,这上身犹悬半空之时就用手在地上,另一手扯下腰间缠裹的兽皮用劲一挥,朝蜈蚣高高扬起的头颅上罩去。
这两式变招全在一个呼吸之间完成,当真打得毒蜈蚣措不及防,立时就被从天而降的兽皮围裙,严严实实地盖在头上。
这时忽听一个苍老沙哑的嗓音痛哭一声“七太保!”,接着便有一个火红色的影子一跃而起,一头撞在血身蜈蚣身上,疯魔般狂撕乱咬起来。
骤然之间全身上下两处被袭,而头颅下方横生的蜇螯勾爪又被皮裙上的细毛死死勾住,一时间无法甩脱。
那血身蜈蚣先将头颅一阵疯狂,发现无法甩脱罩盖恢复视力之后,就将身体如弹簧般弓腰蜷缩起来,而后“啪”得一下猛然抻直身子,将正趴在半腰处疯狂撕咬的火龙驹弹开在地。
就在血身蜈蚣高高扬起尾巴,意欲向地上的火龙驹重重抽下之时,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石嗖的一下,凌空砸中被兽皮包裹的蜈蚣头颅,登时就砸得后者蜷伏在地,好一阵摇首摆尾。
只听小狐狸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喂,地上那大虫爬子,你先欺俺的兄长,后打俺的西宾你这厮行事直如此般肆意,问过俺胡三的意思没有?”
说话间,血身蜈蚣身侧一丛三尺来高的矮柏突然枝叶一分,从中走出一脸得意,两只黑色爪子叠在胸前揉来揉去的胡三,身背后还跟着怀抱一块青色拳石,脸上更有十分戒备之色的青璃。
咦,小狐狸不是和青璃在格格坳的帐篷里啃山鸡腿么?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