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江渊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被窝里,身边的榕与早已不在。
她把头深深埋在被窝里,枕边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草木清香。
江渊不由地躲在被子里盈盈发笑,因为有榕与在,好像闷在府里的日子也不是那般无趣了。
“长明姐姐在里面吗?”这时,屋外响起了道清亮的声音。
“哎,郡主别进去!”云竹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房屋的推门声也随之响起。
“长明姐姐,长明姐姐。”只见一个粉色身影风风火火地穿过江渊的外房,闯进她的里屋。
她见江渊还躺在床上,便走到她床前坐下。
“怀阳啊,你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毛毛躁躁的性格,以后会吃亏的。”江渊坐起身来,无奈地撇了眼赵云音。
“我这不是急着想到见到长明姐姐你嘛,一时忘了分寸。”赵云音握着江渊的手,微嘟着嘴,向她撒起娇来。
“好啦好啦,你先去外屋吃点茶点吧,我要先起床梳洗。”说着,江渊便示意云竹过来伺候她梳洗。
赵云音点点头,听了江渊的话,坐在外屋的座椅上,喝着热茶,吃着点心。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江渊终于梳洗完毕,走到外屋来。
赵云音见了不由地眼睛一亮,心里发出感叹。她的长明姐姐无论怎么打扮,都这么好看,哪怕今日只穿了一件素色锦衣,只涂了淡淡的一层脂粉,都压不住她那张明艳的脸。
“长明姐姐,你可真好看。”赵云音一脸欣赏地向她夸赞道。
江渊不以为意地向她笑了笑,她早已习惯别人面对她这张脸时所表现出来的反应。
她缓缓地坐在座椅上,端起身旁桌上的热茶,抬手送进嘴里浅尝。
“今日怎的想着看我?”江渊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赵云音。
“我听说前段日子你和长宁兄长在回去的路上遭遇偷袭,我本是早应该来的,只是母亲说那几日你们府上一定很忙,让我不要来添乱,所以便拖到了今日。”赵云音拿起一小块桂花糖糕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地说道。
“最近时日,我整日都会在府上,你想来,随时来便是。走吧,我们去院子转转。”
江渊起身走到门前,赵云音过去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同她一块儿走到了院子里。
她们二人悠闲地散步在院子后面的花园处,赵云音手舞足蹈地为她讲着这段时日外面发生的新鲜好玩的趣事。
江渊津津有味地在一旁听着,她看着面前讲得眉飞色舞的赵云音,她有着少女特有的天真与活泼,她的心情随之变得更加愉悦。
她俩本质是属于同一类人,皆身在皇室贵族,过着高枕无忧锦衣玉食的生活。却都偏偏热爱着最普通的尘世烟火,喜欢热闹的街市人群。
“咦,长明姐姐,你那个长相俊朗的贴身侍卫呢?”赵云音把脸凑到江渊面前,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听提到榕与,江渊眼里有光亮闪了闪,心中柔软异常。
“他此时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江渊正了正脸色,语气淡淡地回道。
“在哪儿啊。”赵云音好奇地问。
江渊轻笑了下,突然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她看向赵云音,柳眉好看地向上一挑,然后站在原地语气平平地开口:“救命。”
霎时,只觉到迅风阵起,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二人面前飞快掠过,在她们还未反应过来时,榕与便站在了她们面前。
他看着江渊的过于窃喜的表情,便知她这又是在捉弄他,他心口一松,倒也没其他情绪。
赵云音一脸惊叹地望着榕与,她被他这般流星赶月的好身手所震惊道。
再看他的这张脸,轮廓分明,丰神俊朗。是世家公子都不所及的。
她的长明姐姐可真幸运,居然能招到如此优秀的侍卫。
“我没事,只是在与怀阳打闹。”江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其中撒娇的意味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榕与点了点头,又是一阵疾风掠过,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二人面前,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赵云音又再次被震惊到,她连忙走过去抓着江渊的手,兴奋地感叹道:“长明姐姐,你这侍卫的身手也太好了吧。来去无形,就像一阵风似的。”
听见赵云音的夸赞,江渊低头笑了笑,心中倒有几分得意的情绪。
“你这侍卫长相又好,身手又好。若是被委以重用,在前线带兵打仗,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定会做个大将军之类的。现在做个侍卫,着实可惜了。”赵云音面有遗憾的说着。
江渊听后,心中一动。
“你觉得他想去外面有所作为吗?”江渊疑惑地问道。
“肯定想呀,少年儿郎志在四方,谁又真正甘心只能闷这里做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呢,谁不想去外面大展身手,名扬万里呢。”赵云音没有发现江渊情绪的不对劲,自顾自地认真说道。
江渊眉心一跳,心神晃动。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榕与来到她身边开始,她便是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他的保护。
时间一久,她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终日寡言地守在她身边,她从未去深究了解过他的想法。
以前不问,是因为只把他当作自己的普通侍卫。现在想问,是因为她已喜欢上了他,便会去重视他的感受。
他,是真的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的吗?
夜晚。
白日赵云音的话语依然回荡在耳边,江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心中纠结异常,只想找榕与要个答案。
于是她坐起身来,情绪低落地轻声开口叫着榕与的名字,她知道他定会听见。
果然,窗前一道黑影闪过,他动作敏捷地从窗外跳进屋内,走到她床边。
“又做噩梦了?”榕与轻柔的询问声在她身旁响起。
江渊听着心中一酸,让她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难过。这么好的他,如果他说了自己不想听的答案,那她该有多舍不得,以后辗转难眠的夜里,又有谁来耐心陪她。
“你坐。”江渊指了指面前的床沿,示意榕与坐到他身边。
榕与迟疑地坐在了她床边,与她面对面。
他见她垂着眼,面上不似白日见她时的光彩。榕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他眉宇紧颦,心脏微微揪紧,同时又心生疑惑。明明白日她还有兴致作弄他,怎么此刻就恹恹的。
“榕与,你想像我兄长那样他们那样吗,带兵打仗,树功立业。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向父兄说,你这般好的身手,肯定能受到重用。”江渊盯着榕与的脸,心有忐忑地认真说道。
榕与脸上有些莫名,他诧异于江渊怎么会突然向他说这番话。什么带兵打仗,什么树功立业,他何时想过这些。
“未曾想过。”榕与淡淡开口。
江渊一直提着的心,微微松动了下。可她依然有些不放心继续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份的关系,加上你是父王派来我身边的,所以你有所顾忌。不用怕,我现在是认真在问你,你想去吗?”
“你想让我去吗?”榕与眼中微光闪动,他盯着江渊的脸,心脏杂乱地鼓跳着。他也想趁此机会想知道自己对于江渊来说,是否是与其他侍卫同等的位置。
江渊一时犹豫,不知该做何种回答。她心里是万分不愿。可她却无法自私地以一个郡主的身份来命令他,她想站在他的立场考虑,真心地去做为他好的事。
榕与久久等不到江渊的回答,眼中的星火渐渐熄灭,心中一沉,暗自自嘲地笑着。
他的初衷不过是想一直守在她身边,最近江渊对他过于热情过于依赖,反倒让他对她有所求了。这种渐渐升起的贪心,还是早点扼杀了比较好。
“睡吧,我在外面守着。”榕与在心底轻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平平地起身说道。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江渊见他失望离去的背影,心脏剧烈鼓动,她开始有些慌乱了。
“是不是你什么都会听我的。那好,我不想你去,想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守着我,护着我。”江渊急忙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榕与顿住了脚步,眼中的星火复燃,那颗本已沉入深潭的心,又重新浮动起来,咚咚跳跃。
他转过身眼有笑意地低头注视着江渊。只见少女脸上笼上了一层月色下的银白清晖。那双波光泛泛的眸子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望向他,那殷切期待的眼神如云海生花,如山涧清雨,如秋日荣华。
于是,他嘴角微扬,缓缓开口:“好,我听你的。”
江渊这才安心地笑如花绽。她不是圣人,无法无私地去成全,哪怕榕与心有不甘,她也要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大不了以后慢慢弥补。
“那我睡觉了。”事情一想通,江渊心中那点忧恼便烟消云散了,困意便渐渐来袭。
她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唇角带笑。没过一会儿便缓缓进入梦乡。
榕与转身看着她,无奈了低头笑了笑。
虽然今晚她突然的这出问话有些莫名,但他也算是明白自己对她来说是不同于其他侍卫的,她是需要她的。
这点认知,使他欢喜异常。只是眼前的傻姑娘却不知,他的目的明确,从来都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