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音听见异动声,立马站起身来,她拾起路边一块不大不小边沿锋利的石块,将它小心握在手里,警惕地盯着那片窜动的树林。
那声音越来越近,赵云音心神凝聚,心道着没有比今日更倒霉的日子了,如果遇到猛兽扑食,今天自己可就要暴尸荒野了。
正在赵云音胡思乱想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丛林里走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吸了口冷气,淡淡地撇了一眼赵云音,随即便倒在了地上。
赵云音惊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黑影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眼前的人怎么有几分眼熟,赵云音在脑海里搜寻曾经见过的人,良久她才想起来,是他!
见他倒在地上艰难地尝试着爬起来,赵云音顾不了那么多,她扔了手上的石块连忙跑上前去。
“喂,你怎么了,还好吗?”赵云音扶起那人的身子,让他的上半身倚靠在自己身上。
她这才发现他衣服已被血浸湿,他的胸口不时还有鲜血喷涌而出,好像无止境一般。空气里不时飘着浓浓的血腥味,让赵云音看着心惊。
这个人,怎么每次见到他时,他都在受伤。
莫声重重地咳了口血,只觉得胸口的巨痛蔓延全身,到最后整个人已经麻木,只觉得全身发冷,明明是盛夏,自己却仿若置身于冰窟一般。
莫声虚弱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世间之事总是这般巧合,自己每一次受伤都能遇见她。
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莫声心里正想着,眼前忽然一片昏黑,随即无力地昏死过去。
“喂,醒醒,喂,不要睡啊,快醒醒……”赵云音焦急地用手拍着他的脸,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她将莫声轻轻地平放在草地上,然后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察看着周围,看是否有乡野人家,可以找人帮忙,然而在这荒郊野外,并无人烟。
要么回去避暑山庄找人帮忙?可是这里离山庄还有许久的路程,加上自己又没有了马,恐怕等自己走到山庄时,眼前这人就早已死了。
赵云音脱下外衣,找尖利的石块将外衣划成了一块块布块,先帮他止血要紧。
她小心翼翼地脱掉莫声的上衣,救人要紧她也顾不上什么礼教规矩了。
当莫声的上身裸露在赵云音眼前时,她还是看得心中一颤。
他的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以前受过的伤结痂成了疤痕,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身上。
而他胸口处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只见里面血肉翻飞,狰狞可怖地使赵云音心中害怕得有所犹豫。
她身为郡主,从未见识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她紧捏着布块,眉毛紧紧地凝在了一块儿。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然后拿着布块压住他的伤口为他止血。
布块很快便被冒出的鲜血浸湿,她又立马换下,拿出新的布块上前压住,以此循环。
一个时辰后,莫声四周地上堆放的满是浸着血的布块,干净的布块也已经用完了,莫声伤口的血也慢慢止住了,赵云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用自己腰间的襟带暂时作为绷带,斜系着莫声的伤口。他的上衣已被血浸湿,已不能穿了,赵云音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莫声因为失血过多,所以面目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不时还在无意识地颤抖,他好像很冷。
赵云音察觉他全身都在发颤,于是她马上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自己所有的衣服盖在他身上,然后再取出火折子,在周围拾了些枯枝枯叶,在莫声躺着的地方点了一堆火。
大概是感受到了火的温暖,莫声的冷意有所缓解,也不再颤抖。
赵云音见他状况有所舒缓,她这才微微地吐了口气。这个晚上为他忙碌了许久,自己满头是汗,早已经疲惫不堪。
于是,她顺势坐在了他身旁休息,时不时观察他的异常。
她只是为他止了血,简单地包扎一下,他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得看大夫才行。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去,更别说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他。
不过还好他们待的这里是官道的路旁,虽然这条官道地处偏僻,鲜有人过往,但总归是可以碰碰运气的。
也许母亲看到自己留的纸条,气得提前下山回京罚自己,那么刚好就可以等到母亲一行的车队人马也说不定
只是,赵云音看了看眼前虚弱的莫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是他能撑得到明日吗。
深夜的都城,夜色笼罩,静谧无声。偶尔能能听到巡防的几排士兵身上穿的盔甲发出的低沉的摩擦声,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而在都城南面的武安侯府的前院,则是一片灯明火亮。
“郡主,醒醒……”
云竹站在江渊床边的屏风处犹豫了许久,才终于上前轻轻唤醒江渊。
郡主夜里一向浅眠,好不容易看到她今日睡得如此酣然,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心扰郡主清梦的。
可是世子派人来让郡主去前院大厅,她又不得不唤醒郡主。
自从侯爷戊时被皇上急召入宫,到现在子时才回来,想必是有什么紧急的大事。
“郡主,郡主,你快醒醒。”想到这里,云竹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丝急促,声调也大了几分。
江渊颦着眉头,睡意朦胧间只听见有人在唤她,不由地带着几丝不耐缓缓睁开眼,只见是云竹站在自己的床边。
“怎么了,云竹?”
江渊睡眼惺忪地望着云竹,还未从睡梦里缓过神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软绵。
“郡主,世子让你现在去前院。”
“什么时辰了?”江渊懒洋洋地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一片墨黑。
“已经子时了,郡主。”云竹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里的烛灯都点亮,然后从衣柜里取出衣服替江渊换上。
听到是兄长让云竹来叫醒自己,江渊这缓过神来,这么晚了,兄长让自己去前院,必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渊心中一震,顿时睡意全无,等云竹为她换上衣物后,她立马下床穿鞋向前院的大厅跑去。
前院的大厅里此时随处可见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江远柏坐在厅中正认真看着手里的图纸,事情匆忙,他只能边看边布置计划。
江川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父王,皇上深夜急召,是因北境敌人大举进犯,来势汹汹,边境失守。
皇上命父王连夜带兵前往北境抵御外敌,但父王这次并没有让自己随他一同前往,这使江川心中疑惑不安。
江渊赶到前院,见父兄都在大厅里,她急忙走上前去问道:“父王,兄长,发生了什么事?”
江远柏站起身来神情温和地看着江渊,轻轻地拍了拍她脸:“为父不在,要听你兄长的话。”
这时钟叔为江远柏送来了金翎盔甲替他仔细穿戴上,然后将一把锃亮的丈八金矛枪递到他手中。
江渊看在眼里,心中明了,父王这是又要去前线作战了。
“父王,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啊。”江渊紧紧地握住江远柏的手,一脸忧心。
父王身为大江国的战神,保家卫国是他的天职,也是他的宿命,即使战死沙场,那也是一种荣誉。
这个道理,父王比自己明白得更深刻。只是,他不仅是大江国的战神,他也是自己的父亲,江渊总觉得这次心中不安。
“放心吧。”江远柏向江渊和蔼地笑了笑。
江远柏走到江川面前,神色严肃地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递到江川手中。
“父王?”江川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令牌,这不是去年那位闯进府中的刺客所不小心遗留下来的那块令牌吗。
“这枚令牌你且保管好,日后自有用处。”
“是,父王。”江川接过令牌,心中有诸多疑虑。
这时江远柏的副将走进大厅向江远柏行了礼:“侯爷,一切整顿好了,将士们都在城门口等着你,可以出发了。”
“嗯。”江远柏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孩子,他并不是一个能言之人,说不出自己的诸多情绪,只能沉默地看着他们。
“走了。”说着,江远柏便转身头也不回地随副将出了府。
他走出府门外骑上自己的马,他牵动着缰绳欲策马而去,却又在跑了几步后又放缓了马的速度。
他回头望着此时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的江川与江渊,心中突觉得心酸难舍,又有过多无奈。
但他依然坚定地向他俩点了点头,然后一声“驾!”,他扯动着缰绳头也不回地朝城门奔驰而去,直到他消失在夜色中。
江川望着父王奔去的方向,再看看自己手中得令牌,他眉头紧蹙,父王自己也知道这次的仗不好打吗,所以将自己留在了京中,没让自己一同前去。
江渊眼见看不到父王的身影后,准备转身回府中去。她见江川神色严肃,不由地心中一颤,难道这次父王的北境之战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