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行宫一夜
本来按照皇家狩猎的规矩,这些年轻的贵胄子女,都是要颇吃一些苦头的,可因出了天子被行刺一事,山中不再安全,皇上在御前军的拥簇中,匆忙走小路离开,先行下榻在岭山行宫之中。
顾蔚然是跟随在皇上身后一起回去的,她的马就在皇上的御马下首,就连太子并几个皇子,全都在她之后。如此一来,便是众人不说,心中也不由暗暗惊叹。
人人都说皇上宠爱端宁公主,爱屋及乌,就连端宁公主的女儿她都视若己出,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顾蔚然却在琢磨着那“同人”二字的意思,恨只恨她读书少,关键时候实在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其中道理,以至于对自己的风光浑然不知。
待到回去了岭山的行宫,却见行宫前早就有御前军在此守候,又有御前军统领前来禀报,说是已经将岭山行宫排查过了,并没有爆破之物,皇上这才命人进驻行宫。
顾蔚然见此,也就趁机退下了。
皇上到底是皇上,心思藏得深,便是再疼爱她,也断然不会在她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关于爹娘往日的事,她还是得另想法子了。
离开别院的时候先碰上了靖阳公主,靖阳公主见到她,自然是担心得很,顾蔚然自然不好和她提自己经历的那些事,只随意说了几句,靖阳公主倒是没多想,反而拉着顾蔚然说起江逸云来。
她对江逸云是咬牙切齿的。
“江逸云明明是想勾搭我五哥,对不对?她想勾搭我五哥也就罢了,结果呢,又对着你二哥笑,她对着你二哥哥,笑起来像是宫里头的王美人对着我父皇!!你二哥也真是傻,这种都看不出来,对她说话竟然还和声和气的!!”
王美人原来是一个宫女,长得模样不错,但放在宫里头也不过如此,未必就惹眼,但她素来会谄媚之术,惹得皇上喜欢,临幸了她,后来奉为王美人。
顾蔚然听着,却是认真地打量着靖阳公主:“靖阳,你是不是恨不得过去抓花江逸云的脸?”
靖阳公主义愤填膺:“对对对!”
顾蔚然:“江逸云简直是比王美人还可恨,对不对?”
靖阳公主猛点头:“难道不是吗?”
人家王美人对父皇谄媚,因为人家是宫女人家是美人,对着皇帝谄媚那是应该的,但是她江逸云算什么?寄养在别人家里,还要勾搭别人家儿子吗?
顾蔚然:“江逸云如果去勾搭你五哥哥,这也还好,但是勾搭我二哥哥,就无法饶恕了,对不对?”
靖阳公主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就是这样――”
可是话说到一半,那个“哼”还在鼻子里打转,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脸红了。
反应过来的她,不高兴地瞪了顾蔚然一眼:“你给我挖坑!”
顾蔚然摊手:“反正江逸云太坏了,她可以勾搭天底下所有的人,就是不能勾搭我二哥,不然就是罪该万死对不对?”
靖阳公主恨极,扑过来要打顾蔚然:“讨厌讨厌你给我挖坑!”
顾蔚然笑得不行了:“我二哥可真是一个宝,谁勾搭他谁就是坏!”
靖阳公主拽着顾蔚然的胳膊,面红耳赤;“顾蔚然,我和你没完,你欺负我!”
顾蔚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终于不笑了:“哎呀,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也不喜欢她。”
提起这个,靖阳公主表示有话说:“其实细说起来,她算是什么东西,原本不过是乡下的农女罢了,若不是她家遭了灾,你家好心收留了,她还在乡下种田种地呢!如今她在你家,平日里倒是装得乖巧,但其实心气好,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侯府小姐了,如今更是想着勾搭你哥哥,怎么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着间,靖阳公主又历数了江逸云的不是,就连小时候的事争抢什么荔枝的事都拿出来说了。
“你或许不记得了,我却是记得,当时我父皇赐下的荔枝,我们正在玩,端过来一盘子,她自己伸手直接拿最好最红的,而且她拿过去几个,放在自己面前,却不吃,又去盘子里拿大的好的!那个吃相,真是见都没见过!”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靖阳公主记得的,她哪有那脑子,这还是她在宫里抱怨起来江逸云,身边伺候的嬷嬷提起的一桩小事,当时嬷嬷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威远侯府的那个江姑娘,心思重得很,比起一般小孩子深很多,让靖阳公主要仔细这孩子。
顾蔚然听了,心里却是一动,就想起江逸云泪光之下折射出的那一抹恶毒。
这显然不是自己的错觉,江逸云一定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自己那时候才四岁,她也不大,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五岁的小孩子,竟然有这种心机?
顾蔚然胡乱想着间,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别苑,却恰好看到江逸云正和自家二哥在抄手游廊处说话。
这时候江逸云已经看到了顾蔚然。
原本江逸云看到顾蔚然竟然没死,心里是害怕的,害怕被戳穿,也害怕顾蔚然对付自己,但是现在,她开始意识到了,顾蔚然也知道她活在这本书中,她也许也有所顾忌,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在那本书里,顾蔚然是要死掉的。
一个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和她这个女主一较长短呢?
再说,江逸云觉得,自己有了另一层保障。
就算顾蔚然要对付自己,那又如何,自己现在并不是非要倚靠威远侯府而活了。
这么想着,江逸云想起萧承翼听到自己说的话时那个反应。
萧承翼是她的男主,男主是有壮志雄心的,他想当皇帝,而自己知道一些事情,可以助他走上那个位置,这就足够了。
江逸云甚至想着,书是那么写的,但是她未必要那么做,只要最后五皇子为皇帝,她能登上后位母仪天下,那就足够了,至于其它的,他并不需要计较。
而等到她和萧承翼在一起后,她有的是手段让萧承翼为自己沉迷,至于区区一个顾蔚然,再貌美,也不过是被她拿捏在手里的蝼蚁,何足惧也!
正这么想着,就见顾蔚然和靖阳公主过来了。
顾千筠正担心着妹妹,是以问起来江逸云自己妹妹当时到底去了哪里,如今见妹妹回来,忙上前查看,见她发髻松散骑装也脏乱,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逸云说,你之前不见了?”
顾蔚然听着这话,却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江逸云:“我怎么丢的,逸云姐姐不是最清楚吗?”
顾千筠挑眉,看向江逸云:“逸云最清楚?”
江逸云咬唇,无辜地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顾蔚然笑了:“当时不是你说是要带着我过去见识一下山里的野货吗,说是山里头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你在乡下都见过,要带着我去吃野果子!”
江逸云一怔,听着顾蔚然这么睁眼说瞎话,顿时无语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顾蔚然:“啊?要不然我怎么跑出去的?我一个人怎么会没事跑出去呢?是你要去,非要带着我去啊!”
靖阳公主见了,心里暗暗闷笑,上前掺和道;“是啊,细奴儿对山里的事一窍不通,怎么可能乱跑!”
江逸云简直是受不了了,这顾蔚然怎么这么胡搅蛮缠,忍不住道:“我怎么非要带你去了,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去的。”
是她自己没事要跟踪在自己后头,一般人谁会鬼鬼祟祟跟踪别人,活该她掉到陷阱坑里,自作自受。
靖阳公主听了,顿时捉住这个话柄:“什么,是细奴儿非要跟着你?那就是说,细奴儿因为你差点在山里跑丢了,险些出事?”
江逸云顿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一时待要解释,却是张口结舌,怎么都圆不回来。
顾蔚然若有所感,查看那寿命面板,却见面板的寿命从二十五天,瞬间变成了三十天。
而寿命面板下面的字,更加明显起来,虽然依然难以辨认,但却能肯定,那里确实是有字的。
顾蔚然心里一动,现在她正在戳穿江逸云,并没有根据剧情走,但竟然也有寿命增加?
她正想着这个,旁边的顾千筠脸色却不太好看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江逸云。
江逸云一看到顾千筠望着自己那神色,顿时心里一沉。
她是用了一些手段,想笼络住顾千筠,自己好歹也做一个助力,不曾想,只是顾蔚然那么一句话,她就前功尽弃了。
这是什么人哪,他就这么疼她这刁蛮妹妹?
不过事已至此,江逸云也是没办法,咬牙,想了想,低头认错道:“这确实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乱跑,险些连累了细奴儿。”
心里却是想着,这件事能不能含糊过去?
顾千筠挑眉,却是没理会江逸云,疑惑地望向自己妹妹,他多少感觉到这件事不对劲,好像透着古怪。
不过这个时候顾蔚然已经和靖阳公主拉着手要进屋了,顾千筠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随口问靖阳公主:“靖阳这是怎么了,这是要赖在我们这里吗?”
靖阳公主低哼一声:“怎么了,不可以吗?我想细奴儿了,要和她一起睡!”
话是这么说,那眼睛却看着顾千筠。
顾千筠觉得好笑,不由摇头:“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靖阳公主听顾千筠这么说,倒是有些委屈:“我都已经十五岁了……”
顾蔚然已经猜到了靖阳公主的心思,看她这样,觉得又好笑,又可怜,便拉着她的手道:“好了,今晚靖阳是要和我一起睡的,我也好久没和她说话了,想她得很。”
顾千筠素来疼爱妹妹,见她这么说,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待到顾蔚然和靖阳公主进屋,他想了想,连看都没看旁边的江逸云一眼,径自过去太子萧承睿的住处。
今天,太子可是和她妹妹在一块儿的。
他怎么也得问清楚,自己妹妹到底怎么了。
待到一众人都各自去了,江逸云兀自站在那里,却是想起刚才顾千筠对自己冷淡的模样。
顾千筠显然是对自己起了疑心,那自己应该如何是好?
现在离开威远侯府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去哪儿?
一时难免有些心慌,早知道不该如此冲动,她如今还要倚靠着威远侯府才有些身份,真离开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晚,两个姑娘躺在榻上,自然免不了笑闹一番,后来说起悄悄话,靖阳公主对于江逸云依然愤愤的,之后又想起来后来顾千筠对江逸云不悦的脸色,突然又高兴起来了:“可见她就是个坏的,你哥哥也看出来了!”
顾蔚然明白靖阳公主的心思后,看她这样,觉得实在是可爱得紧,忍不住想笑。
但笑过后,却又想起来萧承睿。
她躺在那里,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有不知名的兽鸣声,闭上眼睛,仿佛能想起白日里,当她坐在马车上时吹过她脸颊的风。
风里就有萧承睿的味道。
他在身后,用胳膊环绕着自己,山路崎岖,他们两个一起颠簸,她碰到他时,可以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度,那是男性厚实胸膛才有的触感。
突然之间,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颤感,仿佛过电一般,涌遍全身。
顾蔚然咬着嘴唇,面上泛烫,一时心里又泛起一些哀思,想着他过两年就要暴病身亡,那自己应该如何是好?自己怎么才能帮帮他,让他也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