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侯罗童子是当前的一种小玩意儿,一般是哄小孩儿玩的,民间的也有,做得会粗糙些,宫里头的就会精致许多,甚至能惟妙惟肖。顾蔚然小时候,宫里头几个皇子公主年纪都不大,总是有这些进贡,大家都喜欢挑好看的。
而眼前这对当时送过去,素来不喜这些的萧承睿却一眼看中了,就命人留在了东宫。
不过后来,顾蔚然过去,恰遇上了,一见倾心,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甚至还说“那个小童子和我长得最像,合该是我的”。
然而萧承睿并不想给她的样子,就是不开口。
顾蔚然为此有些伤心,但是萧承睿是太子,她又不能夺人所爱,只能作罢。
再之后,有一次顾蔚然和这些皇子皇女们一起过去外面行宫玩,萧承睿是带着他那对摩侯罗童子的,却无意中丢在了花园的一处假山上,被顾蔚然看到,欣然捡起来,宝贝一样带回家了。
之后,萧承睿还特意找过,并且问起顾蔚然,问她是否看到过,顾蔚然被萧承睿那么看着,心虚得厉害,当然摇头摆手说没有。
顾蔚然瞒过了萧承睿,把那对摩侯罗童子抱回家,很是喜欢了一阵子,不过后来有了新的玩意儿,对这对摩侯罗童子也就不上心了,不过因为觉得像自己,并没有丢,就这么放着。
没想到恰好被萧承睿看到了,偏偏他还记得这档子事!
顾蔚然颇为尴尬,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不过人证物证都在,好像很难……怪只怪他记性竟然这么好,明明皇太子想要什么有什么,何至于在意一个小孩子玩的东西,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
萧承睿显然是不打算放过顾蔚然的,竟然伸手拿起来那摩侯罗童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眼熟,以前我不是也有一对这样的吗,我还记得这个女童子的眼睛,还有笑着的样子,竟然和这个一模一样。”
顾蔚然含糊地道:“是吗,你竟然也玩这个,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这些东西的,你只喜欢读书练武。”
萧承睿:“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有一对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后来却不小心丢在了假山处,我还曾经问过你,可曾见过我的摩侯罗童子,你当时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顾蔚然羞愧难当:“我不太记得了……有这回事吗?”
萧承睿放下了摩侯罗童子,却是握住了顾蔚然的说:“细奴儿,为什么你的手这么潮,是紧张吗?”
说着,拿起她的手,摊开来。
纤细莹白的手,手心处泛着粉泽,如今略潮,微凉。
萧承睿体贴地包住那双手:“细奴儿,你这是怎么了?”
当他说话的时候,丝丝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手心,她的手心痒得发抖。
顾蔚然受不了了,赶紧就要抽回手,但是他却不让,牢牢地握着。
顾蔚然想哭:“好了,我承认吧,这对摩侯罗童子就是当初你的那对!”
她算是想明白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故意的,故意在逗她。
其实想想,突然生了疑惑,当年他问她的时候,那模样,那神情,说不定那个时候就猜到是她藏起来了,只是不说破,故意看她出丑!
现在——
顾蔚然抬眼小心地观察着他的样子,眉眼清隽,五官犹如工笔细细雕刻一般,微微抿起的薄唇,风姿绝艳的郎君,却因了生在帝王家,而自有一股隐而不露的矜贵威势。
距离太近,那双黑眸沉静却深邃,让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顾蔚然咬唇,哼了声:“我想明白了。”
萧承睿挑眉,略显冷清的墨眸仿佛隐隐带着几分笑:“哦,你想明白什么了?”
顾蔚然哼哼道:“你就是故意欺负我!”
萧承睿:“嗯?”
顾蔚然:“你当时就是故意的,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什么摩侯罗童子,就是看我想要,故意不给我,故意逗我,看我天天馋得要命,三五不时跑进宫里求你,你心里就高兴了!”
萧承睿:“我有那么坏吗?”
顾蔚然:“你就是这么坏!后来你可能终于玩累了,于心不忍了,就故意把摩侯罗童子丢在那里,让我拾到。不然你怎么可能丢东西!”
依萧承睿的性子,他的东西能随便丢?不可能的,他就是故意在耍计谋。
太坏了太坏了!
萧承睿抿着唇,神情平淡:“细奴儿,你不可能不讲理,我当时特意问过你,问你是不是看到了,我还说,这个我打算送给别人的,不能丢。”
顾蔚然一把环住他的腰,仰脸看着他;“你就是在逗我,耍我!我只当以前你人好,从来都让着我,原来暗地里这样欺负我。”
萧承睿突然就笑了,低首间,靠近了她。
这是鼻子对着鼻子的距离,顾蔚然能闻到一股清香,很淡,略带着冷冽的气息,这让她想起冬日里枝头的寒梅,带着浅浅一层薄雪的那种。
顾蔚然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因为近,可以放开了看,越发觉得上天对他的优待,眉眼无一处不好看,冰雪般的男子,就连那挺直的鼻梁线条都看着如此完美。
她低哼:“你干嘛笑,是不是承认了,承认你当时就是故意欺负我的?”
萧承睿眸中依然是带笑的,却是正经地道:“没有,我是笑你偷我东西。”
顾蔚然;“你还装,还想哄我,就是故意欺负我。”
萧承睿扬眉:“好,我承认,我就是故意欺负你的。”
顾蔚然:“你——”
萧承睿:“你要怎样?”
顾蔚然想了想,张开嘴:“咬你。”
说着,对上了他的鼻子。
莹润粉嫩的樱桃小嘴,含住后,说是咬,其实并不会用什么力气。
萧承睿的呼吸便慢慢变紧,眸色也转暗,声音更是低哑起来:“你在做什么,知道吗?”
今天本来是要接她回去的,这是她的闺房里,并不好太放肆。
但是颇有些日子没见了,本来就是新婚的夫妻,夜晚里的甜头还没尝够就这么断了,如今她这样,让他怎么忍?
顾蔚然:“我也要欺负你。”
声音含糊湿润,软软糯糯。
萧承睿环住了她,声音低如耳语:“好,我让你欺负。”
顾蔚然不知道算是自己欺负了萧承睿,还是萧承睿欺负了自己,反正事后,他神清气爽,她腰酸背痛。
关键是后来让人准备热水的时候,看着底下人的那神情,她更加羞愧。
这是在她娘家啊,是在她闺房里,还是大白天,竟然就这样了,传出去还不笑死人。
萧承睿看她这样,安慰说:“细奴儿,等晚间回到家,你可以继续欺负我。”
其实刚才是畅快的,接了数日的渴,况且因为在她的闺房中,床褥锦帐都带着细奴儿身上特有的软香味,又是白日在她家里,颇有一种说不出的禁忌感,倒仿佛是私会的男女一般,兴致比往日更甚,最后那股感觉也就更为淋漓尽致。
顾蔚然却是恨不得拧他一把的。
当下两个人都重新整理衣冠,顾蔚然又上了妆,过去告别了端宁公主和楚浅月,这才回去太子府。
回去后,顾蔚然这里刚进屋,就被萧承睿打横抱起来了,竟是不能挣脱,只好随她去吧。
一时难免想着,看着矜贵清冷的人,私底下竟然这样,实在是想不到。
顾蔚然回来太子府后,萧承睿还是忙,虽然他已经尽量抽-出时间来陪自己,但终究如今内忧外患,政事繁忙。顾蔚然便每每多抽时间过去陪陪皇太后,或者去娘家走一遭。
从皇太后和娘那里,她多少感觉到了,皇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让顾蔚然很难过,皇舅舅一直对他颇为疼爱,不曾想竟然就这么没了,要知道在那本书里,皇舅舅明明还有两年活头。
她多少有些忐忑,有时候也会对着自己的寿命仔细地盯着看,看着自己一年的寿命,以及积攒着的一千五百幸运值,她心里就踏实了。
自己踏实了,就忍不住看看萧承睿,想起他本来成亲后很快就没的,现在却活得好好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个道理。虽然自己稍微放心了,但也怕,怕他死去。
心里本来就忐忑着,谁知道这一日,萧承睿批改奏折的时候,竟然时不时咳几下。
顾蔚然见了,担忧不已,连忙要请御医,萧承睿却并不当回事,只说是昨夜着凉。
着凉?那也是大事。
顾蔚然当即命御医过来给萧承睿请脉,又仔细盘问了御医好一番,听着好像确实没什么大事,这才勉强不说什么,不过还是命御医开了药,要让萧承睿喝,务必要把这得病的根子扼杀掉,万万不能成了大病。
过了两日,萧承睿的咳嗽并不见好,顾蔚然就有些担心了,又请了御医过来。
这一日,顾蔚然在家里左思右想,心里终究不踏实,一时想起来,那本书里,提到过给萧承睿看病的是太医院的院首陈大人,当下心念一动,就想过去亲自拜访下这位院首。
虽然这次给萧承睿看病的并不是这位院首大人,但是……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这位院首大人就住在燕京城南大街,倒是不远,顾蔚然当下命人将那位院首大人请过来。
谁知道派了底下人去,回来的时候却说,院首大人如今根本不在家中。
本来这事也就罢了,院首不在家中也是常有的,不过派去的人机灵,却是打听到,那位院首大人是被五皇子府上的人请去了。
顾蔚然一听这个就觉得不对劲了。
五皇子萧承翼和江逸云,她并没有听说哪个得病了,若是别个,也万万不到惊动院首大人亲自上门的地步。
那么五皇子府中为什么要请院首?过去做什么?
顾蔚然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能想到问这个院首,江逸云也能想到。
没有谁比江逸云更盼着萧承睿死了,她怕是眼巴巴地在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