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拿着那封信,按着信中的地址,找了过去。
一路上,顾琳和陈秋,陈冬都好奇地看着大街上一切稀奇的事情,比如那开起来当当当会响的双层巴士,比如那些小姐姐全都露出大腿,连咪咪都能看到一半。
这让他们的三观已经彻底崩塌了。
国内和香江,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的楼更高,汽车更多,衣服更漂亮,连沪市南京路都远远比不上。
“好了好了,走路看着点,当心别掉到下水道去。”
陈夏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三个土包子。
从弥敦道出来,沿着几条小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旺角花园街”,这是一条小马路,但路两边的店铺林立,非常热闹。
不过如果抬头往楼上看去,就发现这边的楼房都是一些老房子了。
香江人住鸽子笼房子是陈夏固有的印象,他有点担心,万一这个大爷爷开的服装厂只是一家家庭作坊,自己日子都过得苦哈哈,那怎么才能帮到他呢。
旺家花园街110号,陈冬第一个发现这个门牌。
这是一幢8层楼房,一楼开着许多服装店和蛋糕店,陈夏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上楼。
这时候还是陈秋细心,“老二,那边坐着几位老大爷,要不问他们一下?”
“行,那我们过去吧。”
几个老人正坐在一树荫下走象棋,大热天的也不怕中暑。
陈夏笑着问道:“请问几位老先生,这里是不是旺家花园街110号?你们认不认识一位叫陈德发的老人?”
三个老人都抬起头来,结果还没等他们回答,陈冬却叫了出来,手指着其中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激动地说道:
“这个这个,这个就是大爷爷。”
嗯,陈夏几人都奇怪地看着陈冬,“你咋知道?”
那个被陈冬叫成大爷爷的老人也一脸坏笑:“小朋友,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你大爷爷了?”
“因为你长得跟爸爸好像啊,你们瞧,都是宽额头,爸爸说过爷爷以前也是宽额头。”
陈冬这么一说,陈秋也细细观察起来,发现眼前这个老人跟自己老爸还真有几份神似,尤其是那个饱满的额头,非常醒目。
陈夏就尴尬了,NND的,他重生回来,陈炳坤同志已经牺牲了,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光是靠一张遗照也看不出什么来。
那个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扔棋子,指着陈夏、顾琳、陈秋、陈冬四人说道:
“你们是不是陈德财的孙子孙女?你们的爸爸是老大陈炳坤,还是老二炳城,或是老三炳培?”
顾琳一声尖叫:“哇,你真的是大爷爷啊?陈冬你太厉害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夏赶紧鞠躬道:“大爷爷,我们的爸爸是陈炳坤,我是老二陈夏,这位是老三陈秋,这位是老四陈冬,这位是我妻子顾琳。”
老头激动坏了,手抖着一手拉住陈夏,一手拉住陈冬,
“好孙儿,我就是你们的大爷爷陈德发,三十多年来,我日夜都在思念你们,思念你们啊。”
老头激动地要哭了,陈夏这下尴尬了,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演员,他发现自己还是挤不出几滴眼泪来附和一下。
倒是顾琳和陈秋已经两眼汪汪了,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另外两个老头一看,得,人家亲人团聚了,这棋也走不了了,便笑着说道:
“德发,老家来孙子孙女了,赶紧回家去吧,大马路上站着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对对对,走,跟爷爷回家去。”
陈德发家住在8楼,有电梯上行,到了楼上刚要开门,他就开始大呼小叫了:
“老太婆,快快,越州老家来人了,我二弟家的孙子孙女来看我们啦。”
陈夏几人进到房内,发现房间比他想像中大多了,起码有120平米,看来这大爷爷家的条件应该是比较好的。
能在九龙中心地带住上这种“千尺豪宅”,这时候都是几千万身家起步的。
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估计在干什么针线活,看到家里来了几个陌生男女,马上也惊讶地问道:
“我们老家过来的?真的,啊呀,这是二弟家的孙子孙女?”
陈德发热情的介绍道:“来,这位就是你们大娘娘。”(越州方言,奶奶也叫作娘娘。)
陈夏赶紧用越州方言回答道:“大娘娘好,我们是陈德财的孙子孙女,陈炳坤的儿子女儿。”
女人都是水做的,老太太一听乡音,也是眼泪哗哗地流。
“好孙子,好孙女,来,让大娘娘好好看看,哟,果然都是陈家的种,这相貌长得都一模一样。”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几人分别坐下,陈夏又将顾琳陈秋陈冬介绍了一下。
老头欲言又止,陈夏知道他要问什么,一别故乡三十多年,最想知道当然是最亲亲人的消息。
“大爷爷,太公太婆是1955年左右分别去世了,这是他们的坟头照片,这是一罐子坟前的泥土。他们就葬在村南桂花山上。”
尽管心里有准备,但当知道自己的老父老母果然去世了,死前自己不能尽孝,老头子和老太太泪如雨下。
老头把照片和泥土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然后带着老太太一起跪下,大喊一声“爹啊,娘啊,德发不孝啊,呜呜呜~~~”
好嘛,家庭团圆剧的老套路。
在陈夏和顾琳几人的搀扶下,两个老人才止住了哭声。
“小夏,你爷爷奶奶呢?现在还在不在?还有你爸爸和几个叔叔怎么没来,来了你们几个小的?”
“我爷爷奶奶在70年左右相继去世了,我爸爸妈妈也在三年前没了,现在我们家就剩下我们四姐弟,噢,我们还有个大姐今年刚大学毕业,做医生的,因为工作太忙没来。
另外我两个叔叔好久没有联系了,可能他们也忙吧,反正我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话听得老头老太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陈德财一家老的都没了,小的像孤儿一样,真是天可怜见。
老头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来香江的?不会是偷跑过来的吧?不准备回去了吧?”
这年头,逃港人员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