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止所言,从任何一名道修口中说出来都不会有问题,道修只要不害人,不管修什么道都算得上是正道。
但是佛修之所以是佛修,便是要以修成佛而努力,至少如今以三清寺为首的佛修之中,都是一心向着无偏私,无欲求的方向修行。
上万年的时光里,三清寺也有心境达到圆满而飞升的佛修,似乎更加印证了这条道路的正确性。
浮屠尊者作为老一辈修士,想法自然也是如此。
若是做不到无欲无求,又何必去修佛呢,还不如老老实实地修道。
茯苓却不这么想,就像七年前的群青大会上,她和三清寺的佛修們辩论的那样,她从不觉得佛修便该视万物为刍狗,只在乎苍生天下的兴衰,只做着没有私心的善举,却没有半分由心而发的自由情绪。
所以即便寂止身上发生了变化,她隐隐察觉到他青丝变白发和心境有关,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
“隐月真人说,以他化神后期的修为,要在极西之地被封印一年,也是凶多吉少。寂止,你如今修为几何呢,你来保我,结局会是我们一起死,还是一起活?”茯苓没有直接拒绝寂止的提议,而是认真地问了。
浮屠尊者听得心下对茯苓更是赞赏,对比之下,茯苓比这位佛子要让人省心很多。
论年纪,在浮屠尊者的眼中,茯苓和佛子就是同辈人,他们二人岁数都还没过百,自然是小辈,让他自然而然地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
可浮屠尊者不知道,茯苓这句话的意思,并非是要劝退寂止,她就是字面意思,想知道寂止的办法是不是真的对结果有所帮助。
而茯苓这份意思,浮屠尊者听不懂,寂止却听得懂,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谷糈</span>又或者比起默契,其实只是因为寂止比浮屠尊者更懂茯苓。
“化神,渡劫又或者飞升,皆有可能。我已不知自己的境界,从往生门出来后,我就已脱离了天道法则,所谓修为在我身上也已经做不得数。”
“但是我的死劫还未过,怕是就要应在这里了,似乎现在这也成了你的死劫。”
“茯苓,我知你不信命,你教我万物有灵,也教我事在人为,我是佛修,虽顺应天命而生,却拥有了脱离天道命轨的自由之身,我们携手共渡,或许便是那一线生机,冲破命定劫数的破解之法。”
寂止说话间,将佛珠手串戴上了茯苓的手腕。
那双属于这世间最接近佛的佛修的手白皙纤长,为她戴完手串后,覆上了她的掌心,温暖而平和,无形的力量顺着她的掌心涌入她的心房,被风雪冻僵的四肢百骸在这一瞬间也恢复了知觉,佛珠代替它的主人为她驱散了寒冷。
“如何?茯苓可要与我搏一搏这一线生机?”寂止面上笑意温柔,声音如春日里的暖风。
茯苓反握住寂止的手,声音坚定,“好。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我们一起活着,一年后和所有修士一起对抗魔物!”
浮屠尊者插不上话,也阻拦不了这两位当事人的决定,只能任由茯苓戴着佛子的伴生佛珠接受了封印。
寂止站在高处静静地看着浮屠尊者将一层层地阵法压在茯苓身上,总是平静温和的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
既已是脱离天道桎梏之身,死劫又怎会还应在他身上,他来,不过是心甘情愿地为她冒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