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上下相对,掩藏在布料后边的“秘密”暴露得十分彻底。
纪岑安肋骨那里,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赫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隐约都渗血了,泛出骇人的暗紫——如同被狠狠打了一棒子才有的伤势,或是遭谁蛮横踢踹了。
有些惨烈,肉眼看不出伤到里面没,但依照这架势,估计也没差了。
某人还挺能忍,都这样了还到处跑,铁打似的不要命。
不晓得是痛觉迟钝还是纯属有病,死作瞎折腾,装得像那么回事儿,嘴硬得讨嫌。
一进门就作怪,要不是被弄疼了,保准还会瞒着。
拉开她的胳膊,南迦语调凝重:“怎么搞的?”
纪岑安说:“没事。”
南迦冷冷的,洞悉她一贯不知轻重的毛病:“你去找了裴少阳他们。”
纪岑安否认:“不是,没找,我也办不到。”
有点凉的指腹摸上去,南迦触着淤青,料准了这人,径直道:“去了哪儿?”
纪岑安敏感,不由得收紧平坦的小腹,脖子一侧的青筋都稍稍显现些微,她不适应这样,下巴都随着绷直的神经扬起,后脑勺磨着身下的床,向旁边又缩了缩:“行了,不要碰了……”
“别动。”南迦拽她回来。
受不住痒意,浑身针扎一般,纪岑安要拂开南迦。
可无济于事,南迦按着她,无心再摸上去。
纪岑安紧实消瘦的肚子都抖了下,马甲线隐隐可见,身体像细绳绷着,锁骨都更加凸显。不大想提这个,她扯了扯衣服,又要盖住腰身:“已经看过医生了,检查了的。”
“在c城伤的?”南迦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纪岑安说:“摔了,不小心撞的。”
睨她的脸,南迦再将衣服推高点,看另外的部位。
“去了哪个地方?”还是那句问话,南迦沉声张口,不被这位的搪塞忽悠。
纪岑安语焉不详,说不出个虚实。
南迦:“赵启宏知道这个,他帮你了。”
“赵管家不知情,没告诉他。”纪岑安回道,惯能扯淡,睁眼讲瞎话。
不用怀疑,赵启宏必定知道,且还帮纪岑安打掩护了,所以不照实汇报给这边。
都进了医院,又是私下查证又是趁清晨赶往c城,安排得这么紧凑还有条不紊,没帮手打配合才有鬼了。也就赵启宏肯趟浑水,只有他能帮纪岑安隐瞒,不然杨婶他们早向这边打小报告了。
南迦隐忍,掐她的软肉。
纪岑安这会儿倒矫情起来,嘤咛闷哼:“痛……”
南迦不心软:“摔能摔成这样?”
“天黑翻墙没看路,后面有人追,来不及走平道,爬上去踩空了。”纪岑安讲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的口气,“他们人多,打不过,只能先跑。”
“不是没找裴少阳他们……”
“没有,不是他俩。”
再使力些,南迦面上很臭。
纪岑安交代,是去跟踪猴男他们了。
——网络不是万能的,有的东西监控查不到,无能为力,只好冒险找到可疑的地点去。
孙家出了事,猴男他们百分百会有所行动。而不出所料,这群做了亏心事的傻缺昨晚就按捺不住担忧,怕被发现,也学郭晋云一样主动制造不在场证明。但他们脑子不灵光,也不如裴少阳兄弟两个沉得住气,一行没智商的不懂避嫌的原则,不但没分开,还自作聪明成堆打挤地搞了个聚会,去私人经营的棋牌室过了一晚,以便必要时相互作证。
可惜队伍里总有胆小怕事的,期间不免絮絮叨叨埋怨两句,话多说漏了嘴。
纪岑安遇到了点麻烦,差点有进无出,好在最后还是化险为夷,就是跟人打了一架。
对面没在她这里讨到好,她也挨了两下,当场嘴里都有血沫味儿了。不过也确实检查过了,连夜拍了片,没事才离开医院。
细节的都跳过不讲,纪岑安没所谓,躺着侧侧身。
“我能帮你甩开外面那个,”纪岑安说,不在意淤青,“他晚点应该会走,换别的耳目来。”
南迦勾着她的腰,将其掰正:“待会儿再去一次医院。”
纪岑安不乐意:“不去。”
南迦:“晚点会来人带你。”
“你呢?”
“顾不了这些。”
纪岑安:“你还要做什么?”
南迦不耐,单手按她没受伤的地方,心情俨然不大行。
本来就很差,孙家车祸后就严肃不苟,此刻更是木着脸。
纪岑安不知趣,反过来拽南迦的手腕:“去孙家,还是见其他人?”
南迦:“谁都不。”
“那就是赶我走。”
“嗯。”
“能留下么?”
“不能。”
小腹上再是一痛,纪岑安险些龇牙,而后还是憋住了:“我不找事。”
南迦听而不闻,垂垂眼,近乎坐她腰间,目光沉炙。
纪岑安:“这边你应付不过来。”
南迦:“用不上你。”
“不一定。”
……
各自的坚持不同,没得谈。
南迦执意,无论对方态度的软硬,不会点头答应。
纪岑安也不急,清楚南迦会是这个反应,她撑坐起来,上半身支起,由躺着改为坐着,一只手还撑在身后。
随之的,南迦变得坐她腿上,不知不觉间就被这人抱住,一抬胳膊就能将她完全拢到面前。
愈发亲昵的,两人对视,分明还在争论,可莫名又透着一股子耐人寻味的怪异。
感知到纪岑安的不安分,小心思挺多,南迦向后避开,纪岑安却先行揽着她,再度拉近距离,不给退开的机会了。
轻揪她的领口,南迦说:“放开。”
纪岑安置若旁风,不顾小腹上,手又向自己这边按了按,让南迦再挨上来点。
手都搭她锁骨那里,一会儿移到双肩,宛若木头一样感觉不到她的意图,南迦低着眼,嗓音轻弱,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之后都没空。”
纪岑安没有自知之明:“你在关心我。”
南迦淡漠:“接下来也没谁能顾得了你。”
纪岑安:“我不需要。”
南迦:“孙家……”
“你不是想我走。”纪岑安打断道,却不点明更多的,声音压得很低,略微都有点哑了。看透了表层的虚晃,直直瞧着南迦,纪岑安抚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时轻时重,举动无端端变得有些暧热,牵扯不清。
南迦不为所动,只说:“手术结束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还要去医院。”
话锋仍旧一转,不栽进某人的言语陷阱。
接近她的唇畔,纪岑安另有意味,打量着她,眼都不眨一下。
好像摸清了她的全部底细,彻彻底底的,什么都骗不过。
不喜欢这样的探究,南迦别开脸,想要继续开口,可话到嘴边又止住。
纪岑安又故意用力一收,恶劣得很,让南迦一扬,都快趴她怀里。
这般搂抱过于亲密,温软贴温软,两个人身上都有着熟悉的气息,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视野里,也能相互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细微变化,甚至是呼吸的起伏和换气的急缓不同。
南迦有些紧张,情绪在变动。不是生气,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受。
每当纪岑安接近一分,或是变相点破某些东西,这样的情况便加重一分。
南总向来都是利落的作风,不爱拖泥带水,正如她做生意,一是一,二是二,但眼下她不够坦诚。
一根共同拴住她们的线拉直了,扯着各自。
纪岑安不规矩,手又向下,沿着脊柱沟划过,慢慢的,一点一点……
也不是太过界的行为,中间还隔着一层布。
可无缘无故的,如同被剥离了遮挡般,南迦颤了颤,不自禁就再抓紧纪岑安的衣服,将袖口那里都揉皱了。
纪岑安假意要挨上去,南迦反应挺快,竟快一步有所防备。
但躲也躲不开,都这么近距离了,除非推开人下去,不然哪能躲掉。
有心试探,纪岑安再次扬起脖子,凑到南迦嘴角。
这回南迦没动,已然清楚这是在作弄人,就不上当了。
终究没真的亲上去,纪岑安适可而止,仅仅摁了南迦一把,说:“我不做什么。”
南迦收敛心神,唇色微白。
嘴里讲的就是空话,全都不作数。纪岑安言行不一,语罢,掌心已经到了危险边缘,反复磨着南迦的耐性。
静悄悄的空间里,都能听到相互的呼气声。
一下,两下。
南迦滞了滞,好似没有生气的摆件,不像活物,只有逐渐加重变乱的胸前起落出卖了她,反映出她随之不再平稳的心绪。
纪岑安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仰头,紧盯着不放,眼里的深沉浓得化不开。
二人在较劲儿。
光线在南迦周身染上一圈模糊,使之难以捉摸。
纪岑安整个露在光里,耳廓上的细毛都清晰。
须臾,像是被触到了禁忌一样,南迦环住纪岑安的双肩,眼皮半合着,无力地耷拉。
纪岑安向上一丢丢,靠近她,鼻尖挨挨。
不同于别墅里,也不同于前一次的套房,这个地方太小,小到容不下一丝的别样想法。
唇瓣仅有咫尺之隔,纪岑安由下往上仰视南迦,彷佛曾经数次在沙发上,看着她失神的脸。南迦转开视线,不愿这样干巴巴望着。但纪岑安不安生,肆无忌惮。
“别看了。”
半分钟后,还是南迦先说,声音仍然较轻。
忽略这句,纪岑安喊她:“南迦……”
然后是服软:“我刚才那儿还疼。”
南迦垂目。
拉她的手放上去,纪岑安细语,耳边呢喃地说:“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