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瑞士的最后一晚还是在医院度过, 两人一间病房,睡一张床。
小镇的夜晚清净平和,凉风悠闲, 舒适而惬意。
她们各躺一边,手臂互挨,安心沉稳地歇息。
难得卸下了那些纷乱的争斗,只管闭上眼皮,其余的都抛开了。
纪岑安右手搭在南迦腰间,睡着了都不拿开。
南迦侧身朝向这人, 后夜里再凑近些, 趴在纪岑安肩头枕着,依偎在一起。
这一觉睡得很沉,从十点多持续到翌日七点多。
清早的天色是浅蓝的, 淡淡的一层,上方不见一片云朵。
送行的车子是九点到医院楼下, 俩小工和司机过来搬行李,接她们到机场。
私人飞机驶过长空, 白色的线将天幕划开一道口子,逐渐带走遗留在这个异国他乡的一切。
纪岑安望向外面, 瞥一眼漫无边际的天空。
回程需要十来个小时,抵达Z城已是那边的早晨。
将近六个钟头的时差不算短, 两国的差异还是挺大。
到了这边,也是有人来接机,提前就在机场等着了。
纪岑安和南迦一落地,行李都没拎上手, 有关部门便分别将她们带走, 各乘坐一辆车, 到该去的地方。
她们还有更多的责任,有关部门需要二人配合。
被带走前,纪岑安看了看南迦,相视一下。南迦点点头,张张红唇,低声说:“我等你。”
纪岑安回道:“别担心。”
南迦:“嗯。”
纪岑安:“很快就回去了。”
“嗯。”
“到时候去北苑找你。”
“……好。”
车子逐一驶离机场,纪岑安坐上后排,从镜子里观察后边。
待到一个拐弯,真的分开了,载着南迦的那辆车再未出现在镜中。
同车内,接应的人同纪岑安讲着话,惯例叮嘱。
纪岑安没太注意听,心绪飘远了。
她是重要的证人,接下来将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次分别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日子,直到所有问题真正尘埃落定为止。在此期间,纪岑安将会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协助有关部门。
这是在瑞士就谈妥了的,双方都知道,也提早就商量过。
并且是纪岑安自己提出来的计划,是自愿。
一会儿,收回视线,纪岑安敛起心神和无用的念想,转而朝向接应人员,应答一番。
车子离开繁华的城市,渐行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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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个月里的大小变动继续发生,局势的天平呈现压倒性的倾斜,见不得光的势力和某些关系被连根拔除,公平与正义永不缺席。
尘封已久的真相显露出来,一桩桩案件开始水落石出,面见天日。
由纪家父子犯下的罪行起头,高桥镇的火灾、城中村的车祸、当年的诈骗案……纪云京死了,但该承担罪责的对象不止他一个。
除了挡在最前面的这几个,另外还有不少涉事的,有xx公司的老总,有某银行的领导,还有曾经和纪家有过合作的投资人。
其中一部分还是纪岑安熟识的,当初她称呼这些人为“叔”和“姨”,全都是纪云京在生意场上的朋友。
十一月份中旬,那个撞死周家爷俩的逃犯也落网了,在云南边境上被抓捕,之后再带回Z城接受审判。
同一月份,在警方的看管下,程玉珠和纪天明这对母子进行了一次十分不愉快的面谈。
据说纪天明极其激动,比程玉珠还像个精神病患者,他恨极了亲妈,绝对不原谅,更不认为自己有错。
哪怕是冲动后亲手杀了父亲纪云京,纪天明也没有半分悔意,他只后悔没有弄死程玉珠和纪岑安,枪法太差,竟然让她俩还活着。
那次见面中,程玉珠狠狠给了纪天明一巴掌,浑身都在发抖,嘴唇死白地说:“他是你爸……”
纪天明质问她:“自从出去以后,你们谁把我当过儿子?”
程玉珠脚底都凉了,像是面对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孩子。
纪天明眼神阴毒,冷冷说:“你比他更该死,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
纪岑安没能见到那一幕,错过了机会。
原本她该去现场的,警方问及她的意愿,她拒绝了。
和那两个“家人”没什么好说的了,犯不着给自己添堵。
谁都有理由,有苦衷、借口,会为自个儿的错误开脱,纪岑安不想掺和进去了。
除了法庭上,没兴趣在别的地方见到他们。
程玉珠不死心,清醒后提出要见纪岑安,然而最终未能如愿。
纪岑安没答应,丝毫不心软。
再后面的那些纷争,纪岑安一样不关注,她只做好分内的事,多的就不管了。
无论是母子俩,还是裴少阳和郭晋云,甚至是孙家那边,一律都无视到底。
于纪岑安而言,那是段相对平静的日子,至少比前三年好过。
陆续有动静传来,事态一天天好转,朝着应该进行的方向发展。
警方告诉她,从纪云京手上追回的资产挺多,加上裴少阳他们手上的那些,已经足以弥补上相当一部分空缺。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多追债的了,起码不像三年前那般明目张胆。
纪岑安是证人,和纪家没关系了,她现在是和追债的受害人站在同一战线。
不管怎么讲,能做的都做了,往后可以活得光明正大点了,不必再像过街老鼠似的。
懒得瞻前顾后地担忧,纪岑安挺随性,其实不是很在乎那些。
一方的警方,一方是孙家,艾加公司,还有一群利益相关的投资方,她的安全早就不是问题,没必要过分纠结。纪家的债她还完了,到这地步足够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该咋过就咋过,轮不到她背锅。
十二月底,纪岑安出庭了一回,与部分受害方站一边,指认纪天明他们的罪行。
……
来年一月,她再一次作证。
同月,再是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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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天明他们犯下太多事了,一例一例数不过来,涉及到的群体也不少,一个个下饺子般浮出水面。
作为证人之一的南迦也来回奔波,在另一边帮着打配合。
在这以后,纪岑安这才和陈启睿见了一面,应上次的约定。
那天是回城的时候,陈启睿来接的纪岑安,租了辆破车开出城,专程跑一趟。
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讲,不先开口。
下高速了,转进一处荒凉的路口,陈启睿才停车。
多日不见,陈启睿胡子拉碴的,比早先还不修边幅,蓄了长发,衣裤皱巴,随意得没眼看。
纪岑安下去,打开车门起身,抵着车身吹吹风。
陈启睿后一步下去,过后绕到她旁边。
还没张嘴就掏出一包劣质的烟,打开,抬手递上前。
纪岑安肯给面子了,抽了一支夹在指间。
陈启睿也不矫情磨叽,而后再摸出打火机,先给她点了,再叼一支咬嘴里,也点上。
白色的烟气缭绕,缓缓升起,缓慢化为虚无。
见面不谈事,嘴巴像缝线连上了,各自都不开口,抽完一支烟再说。
还是纪岑安先讲话,抽完了,吐出一口白雾,低下眼看着地上的泥土,再侧侧头问:“江添怎么样了?”
陈启睿抖抖烟灰,眉头拧着,须臾,又舒展开,温声说:“还成,死不了,过得比你好一些。”
许是本就不熟络,没啥关系,这么单独碰面挺尴尬。
而且早先也不对付,相处得一般。
私下的洽谈很无趣,不是滋味。
两个人都话少,只谈谈阿冲和江添他们,除此之外就没了。
默契不讲到陈家和陈展中,刻意忽视中间那份八竿子才能打着的亲戚关系。
认亲就免了,纪岑安不愿意,陈启睿同样嫌弃,他俩顶多还是原来的交情。
谈了不到十分钟,一支烟的功夫,这场见面就结束了。
简单直接,不留半分假惺惺的虚情。
重新上车,陈启睿送纪岑安回去,跟着导航开到北苑附近。快下车了,陈启睿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上回帮阿冲家的那个,和你是认识的?”
纪岑安颔首:“认识。”
陈启睿问:“现在是住她那儿?”
“嗯,没地方能去,只有她那里。”纪岑安说,“之前也住这边,跟她一起。”
“老熟人。”
“很久以前就有联系了。”
陈启睿说:“看得出来。”
转头瞅瞅他,纪岑安抓起烟盒把玩,白细的手指灵活,坦白说:“她是我前任。”
陈启睿稍扬眉尾,可不发表意见。
向后靠着座椅,平视前方的路段,纪岑安定定心神,再交代:“也是现在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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