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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轻舟把他的手捂在自己怀里暖,睡着了。
殷淮因早时被人下毒,多年体寒饱受苦楚,长年彻夜不得安睡,如今抱着一团温香软玉倒是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流遍全身,在这多事之秋竟得一夜无梦好眠,想到回宫后不能抱着这个软团子睡还有些不舍。
第二天齐轻舟醒来的时候殷淮已经出门处理昨夜的烂摊子。
殷淮雷厉风行杀伐决断,连夜处置了一批人,早上又兴师动众排查整治,可疑人等通通逮捕关起来,甚至有些未经押审和讯问便被隐秘处理掉了。
没走程序没有证据也无人敢置喙。
齐盛帝的确是老了,又一生守成,未经历过出生入死的腥风血雨,这么点刺杀风波就足以令他惊慌惶恐,忧思深重。
帝皇管不了事,生杀大权就都落在了九千岁头上。
殷淮面色冰冷手段狠厉,一时间人人自危,做事都安静谨慎了不少,生怕下一秒脑袋就不在自己脖子上。
殷淮毫不留情面动了几个成王随行的左膀右臂,成王在私底下煽动朝臣禀告圣明,殷淮目无王法擅用私刑,独揽大权指鹿为马,皇帝没听进去。
相反地,殷淮的果决狠厉反倒还给了他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当殷淮当着随行文武大臣启禀山上还备有充足物资、春猎可按原计划进行时,皇帝喜出望外,众人脸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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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昨夜受了大惊,只跑了一会儿马便回帐中休息,殷淮从皇帝寝帐中出来时齐轻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看着殷淮对皇帝笑意盈盈事毕亲躬他眉头拧起来。
是不是等他也坐到了那个位置掌印也会这样对他,下一秒他又被自己这忽然生出的念头吓一大跳。
可转念一想,那又有何不可?
如果那样就能独占掌印的话……
在人多的地方,掌印与他总隔着一段距离,明明昨晚还很近,今日又很远,齐轻舟心里不是滋味,又有些痒。
可殷淮真的过来找他时,齐轻舟又不忍心给他摆脸色了。
掌印太辛苦,权势显赫炙手可热的背后有多少眼睛盯着、多少暗箭指着,错一步便万劫不复,若是他还不体谅这个人,殷淮就真的太可怜了。
殷淮亲手牵来他的马:“臣带殿下上鹿鸣山。”
齐轻舟拂开,上了殷淮的马:“我与掌印共骑。”
殷淮知道他等久了心里多少有些气,好脾气地笑了笑,上马,将人搂住,策马而去。
山林繁茂,青碧森寒,齐轻舟往殷淮怀里钻,殷淮给他加了件外袍,从背后环住他,手把手教他射猎。
修长有力的指节紧紧扣住他的掌根,温热的气息流窜于耳后根,齐轻舟的心脏打起鼓来。
“指端扣紧弦口。”
“指根立定,别抖。”
“瞄准,拉弓——”
一只斑鸠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下来,身后随行侍卫捡起来放进网兜。
殷淮沉声一笑,夸他:“殿下一点就通。”
齐轻舟大受鼓舞,又陆续独自猎下野兔、山羊和幼鹿,尤不满足:“掌印,你看那只!”
一只银耳雪狐。
竟比昨日他从兰羽手中抢下的那一只还要灵动漂亮。
年幼一些,但四肢修长有力,眼珠乌黑,敏捷狡猾,躲过他三番四次的追捕和密集锋利的箭雨。
殷淮俯身凑到他耳边带着笑意道:“殿下连续两日遇上雪狐,天降祥兆,福瑞环随。”在大齐,雪狐福气仙瑞的象征。
殷淮问:“想要么?”
齐轻舟点头,但并不是因为什么祥瑞之兆,而是那只雪狐通身雪白唯独眉间染了一点红,莲花瓣印的形状,第一眼就给他极为熟悉亲切的感觉。
漆黑透亮的鸦目、高傲慵懒的神情……很像一个人。
像谁呢?
齐轻舟歪着头思索,然后就看到了殷淮那张绝顶漂亮的脸。
对方勾了勾嘴角:“要就拿下,臣与殿下合捕。”
只见玉白衣幡飞扬,足尖点地,林间筛下的光斑碎在他莹白的面容上,像把脱鞘的闪着寒光的剑,又似优雅振翅的鹤。
殷淮掠过树梢,低喝:“愣着做什么?”
齐轻舟回过神来,自另一头山岩包抄,双箭齐发,布下天罗地网。
他射中银耳雪狐尾巴,殷淮射中它的腿部
小狐狸“呜嗷”一声,全然没有之前嚣张气焰,齐轻舟小跑过去想摸想抱,银狐蛮横伸出利爪,殷淮踹了它一脚,低叱:“牲畜。”
山兽敏感,闻见殷淮身上浸入了骨子里的血腥味,敛起横态,有些惧怕委屈地蹭了蹭他玉白色衣角。
齐轻舟见它可怜,忙上前护着:“别伤着它!”
殷淮:“……”
殷淮蹲下身,观察了一会儿,小狐狸乖乖趴在殷淮靴面上,两只前蹄抱着他的脚,他看着狐狸黑曜石般的眼,对殷淮说:“它跟你亲。”
又问:“我能养吗?”抱着这只狐狸是的感觉会不会就像抱着一个小掌印一样?
殷淮将人拉起来:“有何不能。”
“山兽野莽,等臣训好再送给殿下,祥瑞长伴。”
齐轻舟就着他手上的力气站起来:“才不是。”
殷淮不解:“什么?”
齐轻舟认真道:“不是雪狐祥瑞,是掌印祥瑞。”
殷淮一怔,心想这小皇子嘴巴甜起来的时候真像颗糖似的直直化进人的心里去。
他这样低贱肮脏的出身还头一次有人说他祥瑞。
齐轻舟笑了笑:“掌印是我的贵人,就是我命里的祥瑞。”
殷淮一双狭长的眼忽然沉下去,反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腕,看了他许久,想说自己不祥,殿下才是他的祥瑞,可又想起昨晚齐轻舟有多排斥他自嘲自怜的话,最终还是轻声道:“那臣,便一直保殿下祥瑞齐天。”
齐轻舟高兴了:“啧,怎么感觉拿到了免死金牌。”
殷淮不可离开营地过久,两人到幽谷里玩儿一会儿水就打道回府。
皇帝遇刺没了兴致,春猎提前结束。
回程途中齐盛帝频频召殷淮到马车中,殷淮耐心,嘘寒问暖,添茶换香,面面俱到。
皇后与太子无令不得近半步的圣撵九千岁来去自如。
殷淮这人成精了,若是他想对谁好,便能将人哄得落入温柔乡万劫不复尸骨无存还死心塌地。
午后太阳毒烈,齐轻舟不骑马了,躲到车里,撩开帘子喊住打马而过的殷淮。
“掌印。”
殷淮戴了一顶玉珠箬笠,古典的容颜在熠熠春光下更显明艳无双,以为他有话要说,弯腰凑压低了声音问:“殿下?”
齐轻舟面无表情,语气有些恹恹地:“你好忙。”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