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回到住处,让人带妲己下去沐浴更衣。
妲己向陈玄丘飞了个天真无邪的媚眼儿,便随着下人云了。
无名看不惯,气咻咻地走到陈玄丘面前,道:小师兄,这小娘儿可不像好人呐。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玄丘很欣慰,师弟年纪虽小,眼力却不赖嘛。
无名托了托快坠到地上的长剑,一脸深沉地道:直觉!
陈玄丘哑然,摸摸鼻子道:师弟的直觉,嗯
无名急道:我说真的,师兄,这个子襟姑娘实在不像好人。
陈玄丘笑道:师弟,你当我真就没什么发现么?
无名喜道:师兄也发现破绽了?
陈玄丘摇了摇头:破绽很多,最大的破绽,就是她太美了。一块黄金,糊上了泥巴,还有可能被人忽略,可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就挑在杆头招摇过市,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她能安然抵达中京等着我捡?呵呵
无名道:那师兄你还把她接回来?
陈玄丘摊手道:不然呢?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一句我怀疑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然后就一棍打杀了?
无名道:咱可以不理她呀。
陈玄丘道:她既有所为而来,我不理她,她就会想别的办法,我岂非防不胜防?若她藏在暗处,我们又如何查清她的来历,以及她背后是何人主使?
无名恍然道:小师兄这是将计就计?
陈玄丘道:正是!对了,小师弟,你天生容易被忽略的体质倒是大有用处啊,不如就由你来盯着她,咱们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无名大喜,他发现自已终于是一个有用的人了!
一而再地被人忽略,虽然他已习以为常,可失落与自卑感却始终伴随着他,此时终于被师兄安排了一个任务,无名激动不已:小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盯牢了她,挖出她的根来。
陈玄丘拍拍无名单薄的肩膀,道:好!系剑的绳儿提高一些,又耷拉到地上了。
我把画师送我的这副画,就铺在这里,化作了一座大阵。呵呵,现在我已经把阵收了,你快出去吧。
多谢玉大叔!娜扎向玉少祝拱了拱手,纵身跃上了院墙。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思单纯。谁对他好,谁对他坏,谁喜欢他,谁讨厌他,他不需要特别的观察,就能很直观地感觉到。
所以陈玄丘哪怕训斥他、惩罚他,他也从不生气。
因为他能感觉到,陈玄丘心里对他没有一点厌恶,相反,还带着些好奇与喜欢。
如今在这个玉少祝面前,娜扎又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觉。他能感觉出,玉少祝很关心他,所以玉少祝虽属对立阵营,娜扎对他也没什么抵触。、
娜扎跃出墙去后,玉衡扬手再度布下大阵,略一思索,便用神念传音的方式通知了几名心腹。
片刻之后,两名灰袍剑客赶到了玉少祝的住处。
玉少祝道:阿大阿二,你们去给我调查一个人,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事,包括他的身世来历,所有的一切。
两名灰衣剑客静静地听着。
玉少祝道:此人姓陈,名玄丘,乃我大雍上大夫。
两名灰衣剑客点点头,向玉少祝欠身一礼,就悄然退去。
玉少祝轻轻地吁了口气,喃喃地道:陈玄丘。如果你真是道韵之子,你来中京,想做什么呢?
上大夫杨东彬有自已的封邑,在他的封邑之内,他就是天。即便是在中京,他的身份也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整个大雍,一共才多少个上大夫?
所以,听说要查一位上大夫,一众平时胆大包天的泼皮面面相觑,有些心虚。
马头儿,这能行吗?就咱们?去查一位上大夫?
你们怕什么?我告诉你们了,只要你们跟着我干,你们也是官,是直接听命于天子,众公卿都无权过问的官,他杨东彬一个上大夫又有什么了不起啦?
马潇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道:插翅虎,你到底想不想干,不想干我去招揽西城的铁面金刚去,可也不是非你不可。
说话那人老脸一红,道:马头儿,我倒不是怕,我就是我们跟了你,真的直属天子?
废话,这我能骗你们不成。
好!那我们就跟你马头儿干了。
插翅虎狠狠一拍大腿,喝道:大家都听见了?这是马头儿抬举,给了我们一个跃龙门的机会。我是打算跟着马头儿干了,你们呢?
众泼皮七嘴八舌地道:我们也跟着马头儿干。
马潇笑得合不拢嘴,道:好!既然你们愿意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以后不要再叫我马头儿了,我如今是东厂大档头,以后你们就叫我马大档头。
铁面金刚摩拳擦掌地道:成,我们以后就跟你马大头干了!杨大夫的把柄,我们这就搜罗去!
陈玄丘把无名打发去监视子襟,随后就登车入宫。
其实乘马也可,但他之前曾受人刺杀,殷受怕他出事,送了辆车轿,这是宫中打造的车驾,车子本身就有防范刺杀的装备,更安全些。
陈玄丘前脚出门,娜扎后脚就回到了太子宫。一听陈玄丘去了王宫,娜扎松了口气,却仍然忐忑不宁。
以他的性格,要他说谎推卸责任,他是做不到的。鱼不惑弄丢了,陈玄丘一旦知道,少不得又要惩罚于他,娜扎别无办法,也只能坐等挨训。
想到极有可能又要被陈玄丘罚抄文章,娜扎枯坐在房中无聊,干脆提前做好功课,把墨磨了满满一大海碗。
陈玄丘坐在车中,想着今天捡回来的那个秀色可餐的少女。
奉常寺刚刚遭了雷击,不可能这么快有所反应,照理说,她绝不可能来自奉常寺。
可前几天那个猫脸少女离去后,却正是去了奉常寺。难道奉常寺秘密训练了一群女杀手?
又或者,她是来自王子启和王子衍?
上次殷受遇刺的事,明显是两位王子所为。现在殷受已经登基,刺杀殷受很难再有机会,如果他们想剪除殷受的羽翼,试图刺杀他陈玄丘,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方面的人么,概率比较小。姬侯远在千里之外,如果想派人杀他,应该会用更简单直接的办法,没道理派人接近他。
陈玄丘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安排一个人盯梢子襟。想办法摸清她的底,揪住她的狐狸尾巴,如此才能反客为主。
这样一想,陈玄丘忽然意识一阵恍惚,好像之前已经这样想过了啊?似乎都已经派了人去监视她了?
不能啊,我身边一共就那么几个人,我能派谁去?
陈玄丘屈着指头,一个个地数起来,数了好半晌,才突然恍然大悟:小师弟!
此时,中京以西七十里,临潼关,一支长长的车队,正缓缓驶进关内。
公子考伫马路旁,待车子驶近,便跟上去,弯腰道:父亲。
车窗弹开了,姬侯右手扬在空中,跟弹着琵琶似的,可是看着公子考的目光却仍是十分锐利。
公子考道:父亲,距中京只剩七十里了,若是速度快些,今晚就能到。只是那样的话,我们在临潼就不能多作停留了。不知父亲的意思是?
姬侯哆嗦着右手,轻拢慢捻抹复挑一番,唇角猛一抽搐,道:我们留下!本侯病了,要在此歇养三日,才去中京见驾。
公子考讶异地道:我们在临潼待三天?父亲,这是何意?
姬侯冷笑一声,右手又是捺带擞挑抚双飞一番,这才沉声道:寡人要叫天子看一看
说着,因为心中的愤懑与激动,姬侯右手的动作更加激烈,弹滚夹剔飞双弹一番,左手伸出,这才把右手拉住,缓而有力地摁在膝盖上,这才一字一顿地道:什么叫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