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明不喜欢卢米用玩笑的态度把分手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那是卢米真正在动的念头。
“你连带着也烦我,是认真的吗?”涂明问她:“很难跟我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种烦是吗?”
“是。我跟你说实话,想到要跟你分手我很难受, 但是想到要跟你在一起以后要不定期面对你傲慢的妈,我也难受。我不想让你二选一, 那不是人干的事儿。因为如果有一天你让我选我妈还是选你,我肯定选我妈。”
“要不你回颐和园住一段时间吧?咱们少见面,都冷静冷静, 也琢磨琢磨是不是要跟对方在一起。你觉得行吗?”卢米见涂明不说话, 就很认真的说:“我不是因为生气赶你走, 是在跟你商量。我希望你能从我这搬出去。”
卢米从前多干脆利落, 跟张擎在一起好几年, 分手的时候也干脆利落。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拿的起放不下,因为对方是涂明。他真的走到她心里了。
涂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他跟卢米走不长,但他愿意慢慢来,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败给了易晚秋。
他一言不发站起来收拾东西,他东西不算太多,但住的时间长了, 也有很多。就装到箱子里、手提袋里拿到车上。等都收拾完了跟卢米说:“或许我现在姿态低点,死活不肯走你也不会非让我走。但你心里会瞧不起我,会觉得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烦人, 就像当初你对张擎一样。”
“我不想跟你到那个地步。”
“我走了。”
涂明关上门, 心里空落落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总觉得卢米会像以前一样, 把门开一个小缝儿,头探出来, 看他走没走。这次卢米没有。
一个人开回颐和园。
颐和园的家里冷冰冰的,涂明也没有开灯,和衣躺在床上,手机的界面是卢米的头像。想跟她说会儿话,打了很多字都删了。
到了晚上,又担心卢米粗心不锁门,就对她说:“把门锁好睡觉。”
“好的,谢谢。”
卢米睡不着,窝在沙发上发呆。电视剧也不好看,冰激淋也不好吃,游戏也不好玩。就这么干瞪着眼,月亮都爬挺高了,她也还是躺着。
怎么感觉跟丢了魂似的。
“你说我至于么?”卢米对卢晴说:“就这么点事,我过不去了。”
“看起来是小事,但你看到的是以后。你从这一件小事上,看到未来你们之间的问题。这个问题我遇到过,我不能劝你分手,因为涂明对你太好了。但我上一段婚姻在面临婆媳关系的时候,也是从小事开始的。妥协一次就很糟糕。所以我站在家人的角度来讲,支持你有态度。”
卢米想我这不是故意端出来的态度,而是我真正的想法。或许难受就是一阵子,又不是没分过手。
下一天上班,看到涂明从过道上过去,带着行李箱。
“老大要去济州岛出差。十天。”唐五义对卢米说。
“不是你去吗?”
“我有事。”
“什么事?”卢米问他。
唐五义翻出地图指了指:“瞧见没?惠州,我要去惠州买套房子。”
“然后呢?”
“然后我要走了。”
卢米从前就知道唐五义在凌美呆不长,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脚底没跟,得浪迹天涯才行。可卢米没想到浪迹天涯来的这么快。唐五义真的要像他从前说的那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了。凌美这站旅途结束了。
“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突然就做决定了。”
“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我娶了一个惠州姑娘。”
操。
卢米说不出什么感觉,五味杂陈大抵如此。“你跟will说了?”
“说了,今天早上。所以他收拾行李顶上我出长差了。嘿嘿。你不知道?”唐五义问卢米。
“我不知道。”
卢米听说唐五义要走,心情更加不好。整个人就有那么一点垂头丧气,在公司碰到露ke还要被他嘲讽:“被霜打了?”
卢米难得不跟他拌嘴,看了露ke身后的涂明一眼,扭头走了。
“我临时去一趟济州岛。”涂明给她发消息。
“唐五义说了。”
“需要带什么礼物吗?”
“不需要。”
涂明上飞机前给卢米打了一个电话,卢米接了:“怎么了?”
“没事,跟你说几句话好吗?”
“说。”
“我昨天整夜没睡,很想你。我深入思考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说我真正的想法。你愿意听听吗?”
卢米听出涂明声音里的疲惫,嗯了一声。
“首先我想跟你道歉,我没有处理好你跟我妈之间的关系。导致你受了委屈。是我做的不好。”
“其次,关于我们之间未来的关系,我愿意融入你的家庭,但不强迫你融入我的家庭。表面功夫也不需要你做,你只要开开心心做你自己,像从前一样,我永远支持你。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向你保证问题会解决,但是需要一个过程。我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
“最后,我也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什么意思?尊重我什么选择?”
“关于你我关系走向的选择。”
“是吧?那我也直说了,我的选择是分手。”卢米顿了顿,喉咙里一紧,感觉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如果要在一起,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你妈。我和你妈,都不是能放下身段迎合别人的人。所以我们见面,注定会不愉快。我觉得我和她都不至于要受这种委屈。咱们就长痛不如短痛,趁时间不长,分手吧。”
“分手后谁也别纠缠谁,一旦纠缠起来就特别烦人。你也看见我当初怎么对张擎的,我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你。你俩没什么不一样。”
“好的。”涂明说完挂断电话。
飞机起飞,落地,在济州岛工作,特别忙,但涂明都没有什么感觉。他总会想起卢米,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想跟他玩一玩,只想走肾不想走心。是他一定要她认真。
卢米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是他,他放不下。
在这十天里,他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只跟涂燕梁语音交流两个学术问题。
他从济州岛回来的时候北京已经特别热了。
打车回颐和园的家,看到阳台上种的花都死了。这期间易晚秋没来浇过花。涂明放下行李把那些花盆一盆一盆向下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将阳台清理干净。
涂燕梁给他打电话听到他在折腾就问他:“在干什么?”
“阳台上的花死了,我收拾一下。”
“死了挺好,清理干净。回来吃饭?别人给了我一些季鸟猴,让你妈炸了,喝点。”涂燕梁这两年性情大变,从前可不养蝈蝈也不吃季鸟猴,老了老了,发现顽主的乐趣了。
“好的。”
涂明挂断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工作群里在讨论今年的旅行,唐五义叫的最欢,说想在他走之前跟大家一起去一趟甘南。
涂明没讲话,卢米也没讲话。
涂明进门涂燕梁就问他:“怎么出差先回颐和园了?不先去卢米那吗?”
“不用,以后也不用去她那了。”
“为什么?”
“我们分手了。”
涂明只说这么一句就去洗手,易晚秋在厨房里听到这句放下锅铲,问他:“你分手了?”涂明听到了,但没有回答她。
“你开心了?”涂燕梁瞪了易晚秋一眼:“恭喜你又迎来一次胜利。”
“跟我有关系吗?什么叫又?”易晚秋生气了,问涂燕梁:“是我让分手的吗?年轻人感情不牢固你怪我?”
“没有你分不了。”涂燕梁指指易晚秋:“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你吧!”
涂明听父母吵架,一句话都没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把他们的拌嘴关在门外。
涂燕梁看了眼涂明紧闭的卧室门,走到易晚秋面前,小声说:“看到了吗?孩子跟你隔心了。他什么都不跟你说,不跟你发脾气因为你是他妈。他拿你没办法,但他不高兴了。这是你想要的?”
“快七十的人了易晚秋,还跟年轻人争什么道理啊?”
“你别给我扣高帽子了,我到底干什么了?我让他们谈恋爱了?我让他们分手了?我就不懂了,谈恋爱的时候跟我没关系,分手的时候就要怪我了?”
涂燕梁被易晚秋气的不行,手指点点,丢下两个字:“固执!”
涂明听不下去,开了门说:“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走了。从进门到出门没直接跟易晚秋说过一句话。
易晚秋看到涂明走出去,恶狠狠瞪了涂燕梁一眼,把锅铲放下:“我去合唱团,你吃西北风吧!”走了。
涂明开着车在街上闲逛,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最后只好去了新房。
新房基础装修快做完了,屋里空荡荡的,傍晚了,师傅收工了。涂明坐在那又想起卢米说要大浴缸、茶室的样子来,她说的那么热闹,房子买了之后都没真正看过一次。他拥有的东西卢米并不稀罕,哪怕他为这房子设计的每一个地方都依照她的喜好。
涂明非常想像当初的张擎一样,跟卢米死缠烂打一通,抛下所谓的自尊,跟她纠缠到底。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他没什么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但纠缠绝不会是好的办法。
涂明从前遇事冷静果断,总能找到解决方案,这一次,他没有解决方案。又或者说,在他有解决方案之前,卢米就叫停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手机响了,竟然是卢国富。
“大爷好。”
“涂明啊,大爷家里沙发腿折了,大爷想换个新的,又拿不定主意,你能不能来帮我看看?”卢国富显然不知道他们分手了,还当涂明是卢家未来的好女婿。
“好的。我去看看。”
涂明到了卢国富家里,看到大娘正在厨房里炒菜。
卢国富招呼他:“待会儿在这儿吃啊,别跑一趟再饿着肚子走,回头卢米跟我们急了!”
“不用,我修好就走,您别麻烦了,不是什么大事。”
涂明这么说一句,坐到地上看那沙发腿。年头久了,倒不是真的折了,不牢固而已。就对卢国富说:“不至于换一个,我帮您修修,要是真想换,我帮您打一个吧!”
“打一个行嘿嘿,打一个卢国庆那样的,坐着舒服。大爷自己掏钱,你要是花钱那大爷就不打了。卢家人可不假客气!”
“好。”
涂明躺到地上看沙发内里,开始帮忙修。卢国富拍一张照片发到家人群里:“嘿嘿,看咱家女婿,多好!”
卢米点开图片,看到十天没见的涂明,正在帮她大爷修沙发。偷偷问卢国富:“大爷你修沙发找别人不行吗?我给你花钱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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