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太子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得意之色,笑着说:“母后英明。”
“多年前的事儿许多人或许早就忘了,但是我就是要让这些忘了的人都想起来,如今看着人模狗样的老三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等他的名声臭不可闻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拿什么跟我争!”
“蠢货!”
皇后忍了半天到底是没忍住,抓起桌上的一个点心砸到了太子的身上,盯着他错愕的脸咬牙说:“我先前让人在外放出风声的时候,都做得万般小心仔细,你可倒好,恨不得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是你做的!”
“等他的名声真的臭得跟你想的一样,你这太子也就彻底做到头了!”
她在深宫消息来往多有不便却都听到了风声。
皇上又怎会抓不住太子的尾巴?
在宣于渊刚回京这种时候凑上去把洗干净的脖子露出来,这不是蠢是什么?!
太子没想到自己的一时起意竟会带来这样的麻烦,脸色接连转变,最后定格在慌张和无措上。
他紧张得不行地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还有……”
“回去后即刻把你的人全部收回来,把与此事有干系的人全部都打发出汴京,以后再也不许踏回汴京半步!”
“实在不能打发走的,务必让知情的人都把嘴闭严实了!绝对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若是你父皇问起,你只管咬死了说自己不知道,记住了吗?!”
太子擦着头上的冷汗不住点头说是,看得皇后眉心直跳气到说不出话,只能是强忍怒火把人撵走。
等太子走远,伺候的老嬷嬷放轻了脚步走到皇后的身后,一边熟练地抬起手给皇后轻柔地按摩着头皮,一边轻声说:“殿下不过是一时没想仔细罢了,娘娘何必如此动怒?”
“若是为此把您的身子气坏了,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皇后闻言无声苦笑,闭上眼说:“本宫只是气子不成才。”
皇上能稳坐天下之主,盛世数十年如一日而不衰,自然是受尽了天地恩宠的天子骄才。
就连皇后自己也是靠着本事从嫔妃一步一步地走到中宫之主的位置,自认不管是心计还是谋略都远胜常人。
可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按理说应当集齐了自己与皇上优点的孩子,为何会长成了这般不如意的模样。
目光短浅,贪奢好色。
哪怕这是她亲生养大的孩子,她闭上眼不用想也能轻而易举地挑出一堆刺来。
说是庸才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若非自己一力顶在前头,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太子之位的人都扼杀在了无人之处,他又怎么可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偏生她的万般防范在太子眼中都是多余,这人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可能受到的威胁是多要命的事儿,哪怕是到了现在,太子估计也没把宣于渊真的放在眼里。
可皇后心里清楚,宣于渊对皇上而言绝非常人可比。
若是轻视了宣于渊,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皇后沉默半晌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必摁了,低低地说:“本宫记得,明日便是瑞王妃的寿辰,定北侯府的女眷应当都会前去恭贺,对吧?”
老嬷嬷垂首点头,轻轻地说:“据传此次瑞王妃有给瑞王世子选世子妃的意头,故而请帖送得极广,京中稍有名望的人家都请到了,定北侯府的女眷,自然也是要去的。”
皇后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一敲,若有所思地说:“为表重
视,明日你替本宫亲自去一趟,顺便找机会跟侯府的老封君说说话,就说……”
“就说本宫这里有一些时兴的料子,只是颜色过艳了,送给年轻的姑娘们穿戴较为合适,等她有时间了,不妨带着府上的姑娘入宫来瞧瞧,顺便也能跟本宫说说话解闷儿。”
皇上不是不许太子动这样的心思吗?
可若是想入太子府的人变成了定北侯府的姑娘,她就不信皇上还能横加阻拦。
老嬷嬷跟了皇后一辈子,一听她这话就猜到了她的用意,可想到皇上的态度,却忍不住迟疑道:“娘娘此举,会不会惹得皇上不满?”
在皇上刚刚否决了皇后提议的关头把定北侯府的姑娘们请进宫来说话,未免做得太明显,太过招人眼了些。
也容易让人看出皇后真正的意图。
皇后听了不以为意地呵了一声,讥诮道:“本宫何时让皇上满意过?”
“满意如何,不满又如何,有些东西,生来就是得靠着自己去争的。”
“若是摇尾乞怜等着施舍,只怕是等到死不瞑目也不见得会能如愿。”
“本宫从来就不是等的人。”
“去吧。”
老嬷嬷应声退去,皇后撑着眉心坐在华丽尊贵的凤座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无言沉默。
与此同时,贵妃娘娘的宫中。
贵妃看着宣于渊红肿的侧脸,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即刻去找动手的人拼命。
许是察觉到她的怒气,原本脸色铁青的宣于渊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好声好气地哄着说:“姨母别生气。”
“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谁知贵妃听了这话顿时就更气了,连手都哆嗦了起来。
她含着泪说:“都被打成了这样,这叫好好的吗?”
“你看看你这张脸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
皇上年少时也是从沙场上策马战过的好手,盛怒之中下了大力气,直接就把宣于渊的半边脸抽得肿得不成样子。
险些打掉了半颗牙。
过了这么一会儿淤血积开,看着更是红肿骇人。
贵妃捏着一盒子药想帮他抹,却怎么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自己把自己吓得不住出抽气,差点儿连药盒子都没能端住。
宣于渊见她实在是怒得失了态,索性揪着她的袖口轻轻地扯了扯,小孩儿撒娇似的说:“姨母,我真不疼。”
“您别生气了。”
看着他顶着这么张脸还不忘说好话哄自己,贵妃又是怒又是好笑。
她红着眼在宣于渊的脸上狠狠戳了戳,气不过地说:“现在知道说好话哄我了?”
“那你之前顶撞你父皇的时候,怎么嘴上不知道稍微软一下?”
“你就是硬脾气,非得把这一下子挨了才能闭嘴是吧?你就这么欠揍?”
宣于渊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大概是知道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
想来也是。
贵妃手中拿着的药是皇上那里独有的,若非是皇上暗中命人送了过来,贵妃这里又怎么会有?
打完了人又让人暗中送药,这算什么?
补偿吗?
宣于渊目光幽幽地抬起手摸了摸火辣辣的侧脸,蜷着舌尖含混道:“姨母,我就是气不过。”
他想要的不多,可就是那么一个人,怎么还来了人想与他抢?
他凭什么要为了所谓的大局让步?
贵妃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撑不住轻轻地叹气,小
声说:“渊儿。”
“那人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各种小动作都不少,他们很着急想把定北侯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去,谁都知道玉青时的特殊之处,你若是在这时候娶了玉青时过门,对你来说其实……”
“那又如何?”
宣于渊勾起眼尾看向贵妃暗含踌躇的双眼,毫不闪躲一字一顿地说:“他又能在太子之位上端坐多久呢?”
“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