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和玉青霜就左右挨着,两个人凑近了说的什么话旁人也听不到。
散场时侯夫人起身见她们头对头地凑在一起,乐得眼都笑弯了。
“哎呦你瞧,我就说大姑娘和青霜性子虽是不同,可两个都是好的,肯定能合得来,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在一旁的桂嬷嬷见了也是满眼的笑,不住地点头说:“您说的对。”
“咱们府上就这么两个嫡亲的姑娘,两个姑娘能感情好相处融洽,这是多难得的福气。”
玉青时还没回来的时候,桂嬷嬷也悬着一颗心,生怕这矜贵的大姑娘是个难处磋磨人的,搅和得家里不得安宁。
可实际上玉青时虽然是话少,可为人处世半点不差,对外对内都很有长姐的风范。
别说是侯夫人见了欢喜,就连她见了也止不住地乐。
要是能好好的,谁能不盼个一家和睦呢?
正在凑头说话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传来的慈爱目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惊恐和绝望中难以自拔。
玉青霜听到玉青时的话本来是该松一口气的。
可这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却怎么都下不去。
她顾不上不远处的侯夫人,拉着玉青时就往前急匆匆地走,直接把人拽回梅青院,把门关上就说:“爹是不是知道你那事儿了?”
“不对啊,爹是怎么知道的?”
玉青时坐在凳子上倒了两杯茶放好,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说:“不知道。”
别说是玉青霜想不通,她自己也想不通。
玉青霜见她一问三不知,不由得有些急了,着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跟你说,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你别以为爹宠着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你得赶紧想法子啊!”
玉青时无可奈何地托着下巴,苦笑道:“想什么法子?”
玉青霜地板烫脚似的抱着胳膊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咬牙一捶拳头,说:“赶紧想法子给那人送信,现在就把人打发出京!”
“让他先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能被爹找到!”
像是怕玉青时舍不得坏了大事儿,她又赶紧连忙说:“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在这时候犯轴,不然真的要出大事儿!”
“你先想法子把人打发走,实在不行,等这阵风声过了,再想办法慢慢地说服爹同意,然后再让他回来不就行了?”
以定北侯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这么一个人的。
要是不及时把人打发走,万一被找到了,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玉青霜稍微一想就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寒战,如临大敌地说:“爹会杀了他的。”
听出她话中惶恐,玉青时沉默半晌捂着脸闷声说:“爹杀不了他。”
定北侯要是真知道了这事儿,说不定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哪儿是定北侯说杀就能杀的?
只不过……
就算是不能一死百了,她爹的这口气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咽不下去。
见玉青时沉默着不说话,玉青霜着急得不住跳脚。
“不管怎么说,你赶紧打发他走啊!”
“他也打发不走……”
皇上费了不少心力才把人弄回自己的眼皮底下,这种时候,宣于渊只怕还没等走出汴京城门,就会被皇上的人抓回去扔到奉先殿前罚跪。
见左也不行,右也不通。
彻底无法的玉青霜心烦意乱的啪叽在玉青时的对面
坐下,苦着脸说:“怎么就打发不走?”
“你是不是怕在这种时候贸然跟他联系的话,会被爹发现?”
的确有此担心的玉青时抿唇点了点头。
玉青霜死死地咬着牙顿了顿,痛定思痛地一拍大腿,以一种豁出去的气势说:“这样,你告诉我怎么跟他通气儿,派我的丫鬟去报信。”
她越想越是觉得可行,兴致勃勃地压低了声音说:“爹既然是发现了这事儿,肯定连你身边的人都盯紧了,你的人出去的确是不安全,可我的人不一样。”
“我派冬黛去报信,然后再给那人一些银子,让他赶紧连夜出京去避避风头,这样不就行了?”
玉青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愣一瞬失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要是被人发现通风报信的是你的丫鬟,你也脱不了干系。”
女儿家最重声誉,与外男有来往这种事儿,说得轻了是不守规矩。
说得重了,那就是不自珍自爱,自我轻贱。
虽说与外男有来往的人不是玉青霜,可她的丫鬟要是牵扯进来,一旦事发,她也定要受牵连。
玉青霜长这么大头一次做如此离经叛道的事儿,本来就心里打鼓,听到玉青时这么说脸上的挣扎犹豫反复来回交错,最后愣是扭曲着面孔赌气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不了我就咬死了不承认,爹难不成还能直接把我打死?”
“快快快,你快说怎么找他?迟了就来不及了!”
玉青霜着急得情真意切。
玉青时默了片刻后却还是摇头。
“不行。”
“这事儿你不必管,爹要是问起,你也只管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
“青霜。”
玉青时笑着打断她的话,把温度正好的茶递给她,轻轻地说:“我有分寸,放心吧。”
不管定北侯打算如何处置,不管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怎样的风雨,这始终都是她自己的事儿。
这样的事儿说到哪儿都是不光彩,没必要再牵扯旁人。
就像她一开始被玉青霜发现时说的一样,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愿意自己一力担着。
甘苦都亦。
玉青霜看完戏就在梅青院中待到了夜深才离去,走的时候忧心忡忡的,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可回到自己的屋里,一想到玉青时不久前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她的心里又失控地开始打鼓。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也自认把玉青时的性子摸了个差不离。
这人不热络,待谁都冷清,可话不多事儿不少办,绝对是个恒心定力决断手腕一样不少的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偏生就脑子糊涂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难不成真的是爹说的那样儿,心眼儿都被糊住了?
可是玉青时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好骗的人啊……
玉青霜抱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
玉青时看着窗外的明月也始终难眠。
与此同时,换了夜行衣打扮成暗卫的定北侯也屏息匿在了夜色之中,盯着玉青时闺房的方向,眼底风云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