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沈摇星顺手放到面前的琴几上,动作随意间砚台与那紫檀木所制的琴几发生碰撞,轻微的闷响在江明月听来尤为刺耳。
手指紧攥素袖,竟是有些心疼。
“我方才说的话你可是都记着了?可要记得跟你娘说才好。”送完礼后的沈摇星有种行贿后交代人办事的感觉,说话底气都足了点。
江明月眸色幽冷地睇了少女一眼,不咸不淡道:“我也说过,沈姑娘既然这般本事大可自己去说。”
瞧男子那不紧不慢的模样可把沈摇星愁得头疼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愿意嫁给她不成?
嫁给她......
这般想着,沈摇星目光开始古怪起来,盯着那毫无瑕疵的侧脸看了半晌,那诡异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以至于出口的话不过脑子
“你......不会是喜欢我罢?”
少女大抵不知何为委婉,直接便是将他埋在心底深处的地方掀开,露出那鲜嫩脆弱的红肉,叫他猝不及防,心尖猛颤。
向来冷漠眼中无物的江明月顷刻间失了分寸,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漫延至白玉般的脸庞,美眸中宛若浸了水,含着掩不去的羞意。
狠狠瞪了她:“这般蠢话你也敢说出口,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言语中满是讥讽,可瞧着反倒更像恼羞成怒。
那俊美如画的脸上荡开了一层红晕,前勾后翘的眼眸秋水盈动,眼稍媚意如丝,就好似那清水画陡然点入了色彩,教人惊艳的为其失了魂。
近距离瞧这么个美人冲击当真有些大,沈摇星心虚地挠了挠后颈,忍不住指出:“可是你脸好红啊......”
“呵”男子冷笑,微扬下巴,红着脸冷睨着她:“可不就是被你这般蠢话恼的。”
沈摇星信了,因为她还记得这个世界的男人就跟旧时保守的女人一样,听不得这种“露骨”的话,尤其像这般傲气的男人,瞧这脸都给气红了。
“抱歉,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江明月冷哼,撇开了脸,掩于琴几后的手心早已烫得握作拳,隐隐还散发着些许痒意,顺着胳膊直痒进他的心里。
知晓男子对自己没意思沈摇星暗自松了口气,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既然这样,那你定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们一起搅黄它。”
“联姻之事对殷家有利处,我为何要搅黄它?”
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江明月望着不远处的矮山瀑布,漠然反问。
“......”沈摇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原因。
这个世界男子不是很看重自己的婚姻大事吗?是这人生来就与众不同还是说他竟伟大到愿意为家族付出自己的一切成为一个工具人?
脑海中浮现现代小说里女人为家族繁盛付之一切最后伤痕累累只能在角落里暗自舔伤的伟大女强人!
被自己脑补感动到的沈摇星看向男子时眼里多了一丝敬佩。
江明月眉头微拧,对少女那莫名的眼神很是不喜。
他见过不少人看他时的目光,多的是痴迷与贪婪,又或是临死前的恐惧。却从未有人看他时露出这般近乎崇敬的意味,尤其还是这人,叫他更是不悦。
“不准这般看着我。”男子命令道。
沈摇星摸了摸鼻子,悄咪咪将视线移开。
只是静了没有多大会少女又咋呼了起来,江明月眸色薄凉,不为所动,直到少女说累了嘴才淡淡睇了她一眼:“既然你如此介意这门亲事,回去无沈大人说便是,在这聒噪个甚。”
少女恹恹:“能说服她我就不必来找你了。”
望着男子漠不关心的脸,憋了两日的沈摇星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将事情缘由与他说了一遍,包括她大哥亲事这一块。
还善解人意的扯谎并非嫌弃他才抵制这门亲事,只是不愿被沈母日日强迫娶亲。
江明月愈听眸色愈冷,最后直接便是听不下去般打断她:“你待你那大哥倒是好的紧。”
阴阳怪气的一句让沈摇星微怔,眨眨眼,感觉这人关注点似乎跟她有点不一样。
“就这么一个大哥,自是要对他好的。”
心口随着少女的话泛起一股酸涩之意,江明月攥紧拳头,硬是忍下了甩袖离去的怨愤。
阴鸷的冷眸在少女脸上定了片刻,薄唇勾起诡异弧度,悦耳的嗓音轻缓诱人:“既然如此,你何不应了这门亲事,这样既是帮你了大哥又是帮了你自己。”
帮了她自己?
沈摇星面露不解,却在下一瞬脑中灵光一闪,睁大了眼看着他迟疑道:“你是说我们两人假成亲,到时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是啊!她以前怎从未想过,这样一来既不用再被沈母催婚也免了宋斯年的亲事,一举两得!
想明白的沈摇星霎时感觉乌云都散尽了心情也明亮了,就在她想过去应了沈母时,却见男子继续道
“可莫要高兴太早,毕竟沈大人可不好糊弄。”
成亲之后可不是她想如何便如何,依他所了解,沈大人可不是那种女儿成了亲便会安了心的人。
不过瞧少女这般模样,江明月也懒得再费口舌。
心情豁然开朗的沈摇星离开了殷府后便是回到沈府应了沈母的要求。
沈母对于女儿这般快答应亲事微微有些惊讶,她以为该是要晚两日才能给回应的。
不过能答应便是好事,沈母难得心情不错,便是允了少女的意,罢了与侯府的亲事。
不过一夜间,沈府与殷府联姻之事便已经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上次沈府去殷家提亲之事已经过了快两个月时,大家都忘得七七八八,现在来这么一出倒是叫京城重新沸腾了起来。
闲聊八卦向来是京城百姓饭时饭后必不可少。
“听闻那殷公子生得极为俊美,与那江湖第一美人明月公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啧啧,这般姿色在京城还有这般财势,那沈小姐当真是艳福不浅!”
“诶,你这般说就不对了,这沈家世代为官,沈大人又是朝廷重臣,膝下只有一女,能嫁进沈家倒也算那殷公子的福气。”
“倒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不过我见过那沈小姐,模样也俊,就是......就是生得太嫩了些,远远瞧过去还以为是个小郎君呢!”
“说的甚是哈哈哈哈......”
聊着聊着几人便大笑了起来,二楼雅居内的沈摇星听得脸都黑了。
什么叫太嫩了些?她这是保养有功!
要她像那些女人一样绷着一身发达的肌肉那还不如自我人道毁灭算了。
余光瞥见男子轻掩唇,沈摇星脸更黑了。
“有什么好笑的!”
要不是沈母强迫,她才懒得与他来这里喝茶。
男子一袭月色长衫,坐在窗前浅抿香茶,唇边勾起的愉悦未曾淡去,他回眸与少女对视,眸底浅波浮动:“确实稚嫩了些,不如别个女子壮实。”
“呵,那真是委屈你了呢。”沈摇星面无表情地冷笑。
江明月不理少女的嘲讽,美眸直勾勾盯着她,直到那脸上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才缓缓启唇:“你觉得,是那江湖第一美人好看,还是我好看?”
刚拿起糕点嚼巴嚼巴的沈摇星被男子突如其来的骚问题问得一愣,暗叹报仇机会来得快如闪电。她勾起一抹笑容,恶劣道:“自然是那明月公子好看,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那逼样又怎能比得过人第一美人!”
沈摇星自认这话攻击伤害可以说是满分,换作别个男的定然受不住哭出来。
就在她美滋滋的等男人掉金豆子再取笑他时,却见那张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咬着下唇,视线乱飘就是不敢落在她身上。
江明月气息微乱,手指无措地纠在一起,美眸没了落点的地方,最终定在少女的脚尖上,胸腔里心似要跳出来一般,丝丝麻意由脊处传开。
万千美言都不如少女的这一句夸赞。
这人......怕是早便喜欢上他的模样了。
一想到是这般,江明月脸上的红晕愈发深了,原本慵懒的姿势也收了起来,坐得优雅端庄。
怪人,沈摇星忍不住吐槽,这是被踩了之后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哪怕不哭唧唧也该是恼得骂她。
事实证明一件事,长得好看的,尤其像这种长得那么好看的,大概心理都不太正常。
好一会江明月的视线才移回少女身上,见她坐那闷头吃东西不再说话,微抿唇,难掩悦意,开口主动邀请:“明日你陪我去美玉庄看看。”
“不去。”沈摇星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她现在连那下毒之事都还没查清楚,哪来闲空陪他瞎逛。
男子眸底阴暗了一瞬,方想起这张并非自己脸,阴霾才散去,他眸色浅浅地瞧了少女半晌,面上淡然自若,轻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亲自登门拜访一下沈大人。”
“行了我知晓了!”沈摇星眼神幽怨,这人像是抓住了她的命门,到时即便不答应也得答应。
江明月满意地微勾唇:“你明日过辰时巳时之前来府上等我。”
过了辰时巳时之前?那岂不是七点左右就要起床,这天都还没亮透:“为何要那么早,晚些不行吗?”
“不行。”
“......”
男子完全没有给她选择余地,如此沈摇星也懒得与他多说,在送完他回府后自个便往家里跑。
本想赶忙趁这时间再睡个午觉,谁知刚回到院落便瞧见那本该在房里养病的人正站在池塘边,落寞的身影甚至让人感觉他下一刻便会跳下去。
“大哥?”
那厢失魂落魄地宋斯年抬起了苍白的脸,扭头朝少女看去,俊秀的脸庞在阳光下更显病态。
沈摇星皱眉,快步走过去将人从池塘边上拉回来,嘴上责备道:“你身子还没好做甚出来吹风!”
宋斯年薄弱的身子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微垂了眼眸视线紧紧黏在少女脸上。
“你来这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沈摇星问道,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更是眉头紧锁:“算了,有什么事等送你回房再说。”
说罢便是攥住他的胳膊转身往外走。
宋斯年任由她牵着自己走了一段路,看着那黑漆漆的后脑勺,苍白的唇微动,声音轻得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散去:“昭昭......”
“嗯?”
“你......”宋斯年掩唇轻咳了两声,眉宇间皆是悲凉之意:“你可是真答应了与那殷公子的亲事?”
“嗯,答应了。”
少女回答的轻快且毫不犹豫,宋斯年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刺入掌心的痛意叫他勉强维持清醒,直到回到院落才彻底昏迷过去。
次日一早,一夜浅眠的江明月天未亮时便坐在了铜镜前,他定定望着镜中的脸,手指轻抚而过眼下的泪痣。
第一次对自己生得这般美貌而感到庆幸。
想起昨日少女夸赞的话,他情难自禁地扬起一抹甜笑。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江明月用蛊虫改变了样貌,坐在书案前单手托着下巴,垂眸欣赏着桌上少女送予他的砚台。
手指沿着砚台的形状来回抚弄。
一个时辰后,太阳升起,光线由雕窗射入照亮大半处卧房。
唯有男子待的地方光线稀薄,他整个人沉浸在阴暗的角落中,幽暗漆黑的瞳孔不见一丝亮色,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处。
直到烈阳高挂,一个身穿灰蓝衣裳的侍奴进门禀报:“公子,沈小姐传话来说,今日宋公子有疾需她照顾,所以来不得了。”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丝丝寒气在空气中弥漫。
侍奴强忍着抬头一睹究竟的**,眼珠子只敢看向一侧的地毯。
江明月面无表情的拿起砚台,眸中宛若一潭死水,不见波澜。蓦地一抹猩红由眼底划过,手指一用力将砚台泄恨般砸到不远处的地毯上。
闷响吓得侍奴收回了视线,静了好半晌,他再忍不住偷偷看了男子一眼,在对上那阴鸷的眼神时连忙垂下头。
犹豫了片刻,侍奴小步走过去弯下腰便要捡起那砚台,却因头顶的声音僵住了动作
“谁准许你碰的?”
抬头才发现,只是瞬间男子便已从书案那边来到了他身侧,且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剑。
“公、公子奴、奴......”侍奴被男子瘆人的眼神吓得说不清话。
江明月猩红愈甚,看死人一般看着他,抬手缓缓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
在人松口气往门口退去时,他挥动利剑,冷眼看着侍奴的躯体倒下,鲜血四溅。
江明月森冷的视线缓慢移到地上的砚台上,持剑静了好片刻,终是弯下身子将其捡起。
沈府
沈摇星正坐床榻边给病情加重的宋斯年喂药,嘴上还不忘抱怨:“都与你说过,病没好就不要乱跑,吹了风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宋斯年小口喝着喂来的汤药,模样乖巧的任她说教。
一碗药喂完,沈摇星稔熟地伸出手背碰了碰他额头,在确定高热确实退了才松了口气。
药碗放到一旁,沈摇星走到不远的软塌上,整个人宛若一滩烂泥一样歪坐在上面,闲下来就忍不住吐槽:“也不知你那爹是不是亲的,你都这样了他今日都没过来看看。”
整日就知晓争风吃醋,儿子都不带管的。
宋斯年面色平静,对宋氏的作风早已习以为常,无关之人在他心里已掀不起波澜,唯有少女掌控了他一切情感。
“小姐!”
屋外跑进来的清淑打断了少女的念念叨叨,沈摇星瞪了她一眼,轻声喝斥:“叫那么大声做甚!”
清淑缩了缩脖子,余光悄悄瞄了眼珠帘内那模糊的身影,手圈在嘴边压低了嗓音:“小姐,殷公子现在在主堂与大人谈事儿,大人让您快些过去!”
“哈?”她不是已经找人过去给他传话了么。
珠帘内响起压抑的咳嗽声,随后便是男子虚弱的声音:“昭昭你便过去一趟罢,若不然娘亲该是生气了。”
沈摇星点头道:“那我等会再过来看你。”
待房内只剩他一人时,宋斯年唤来了候在门外的阿七。,,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