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被剥皮的神

当初看到世界树树顶上出现了宇宙最高议会的星域时，雷欧就已经感到无比惊讶和震撼了，而现在听到这名观察者声称自己的族人全都死了，观察者只剩下祂一个的时候，雷欧内心依然无法抑制的产生出一股震惊的情绪，这股情绪甚至超过了他看到破碎的宇宙最高议会。

之所以会有如此强烈情绪，是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哪怕是他们所在的宇宙坍塌毁灭，观察者这个种族也不会灭绝，这并不是他的判断和分析，而是宇宙最高议会公开的资料中记录的一个被三百名欧米伽级高等生命体共同认可的宇宙真理。

可现在这个宇宙真理却似乎被打破了，眼前这个疑似观察者的神秘存在表示观察者这个族群只剩下他一个了。

对此，雷欧依然有所怀疑，因为这个真理被打破的前提是眼前的神秘存在是真正的观察者。

虽然雷欧掩藏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但对面那个神秘存在却依然能够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对此祂也没有打算解释，仿佛雷欧是否相信祂是观察者，观察者族群只剩下祂一个这些事情毫不重要。

微缩星系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是为了乔安找到这里来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乔安就在这里。”

雷欧也直接问道：“既然阁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那么请问阁下能否让我们带他离开。”

“可以。”微缩星系给出了一个有些意外的答案，并且在雷欧询问为什么要绑架乔安之前，先解答道：“乔安是我重点观察的一个特殊对象，他以前在虚妄之心的保护下，不会被其他观察对象窥探到，但现在他离开了虚妄之心的保护，和你们前往源大陆，他在某些人的眼中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醒目，他会遇到一些本不应该遇到的危险，会造成这个观察项目中途失败，我不希望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把他带来这里，给他身上安装了一些屏蔽措施，让他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雷欧并没有对乔安是对方的观察对象而产生什么疑惑，在他看来既然对方花费这么大的手脚绑架了乔安，肯定是乔安对眼前的微缩星系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

他更多的是对微缩星系这个所谓观察者的行为表示质疑，只见他说道：“你这样干涉观察对象的发展，你就等同于渗透到了观察数据里面，这样的观察项目就算完成了，获得的数据又有什么用呢？”

微缩星系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想干涉观察对象的发展吗？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雷欧和希尔维亚对视一眼，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在我进行的所有未来推演中，你们两个都不存在，”微缩星系剧烈闪烁着，说道：“我的未来推演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错误的原因就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本不应该存在，而你们的出现影响到了我的观察对象，所以是你们两个污染了我的观察对象，干扰了正常的进程。”

听到微缩星系的话，雷欧和希尔维亚都不禁愣了愣。

虽然这些话像是在做毫无理由的指责，但两人却觉得这些指责似乎没有错，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两人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不存在的，他们两人的出现就像是外来的病毒一样，感染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希尔维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那阁下现在是准备怎么做？清除我们两个污染源吗？”

“不，当然不！”微缩星系的双螺旋快速旋转，似乎在显示对方此刻的情绪，跟着一段信息便传递出去，道：“我很感激你们的出现，因为你们的出现让我的观察变得有乐趣了，你们要知道对未来完全已知是多么的无聊，我想尽一切办法让未来变得不可预测，结果却适得其反，越是干涉，未来就越是容易预见，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过去那些观察者会选择永远旁观，而不进行任何干涉了？”

雷欧有些疑惑道：“难道不是越干涉，未来越混乱吗？阁下已经陷入到了被干涉的世界中，你影响着世界，世界也应该在影响着你。”

“那是因为你不够强大，就像是你伸手搅动水一样，如果你用手搅动一桶水，你难道不能预见水流的走势吗？那是因为你对于这桶水来说足够强大，而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恰恰只是一桶水而已。”

随着这段信息的传递，微缩星系的旋转重新变得缓慢起来，跟着周围宇宙虚空的景象开始出现变化，变成了一个被浓雾笼罩的世界，这个世界并不是球体，而是两块平整的大地，无数线条从两块大地中穿透过去，在这些被线条穿透的物体中有强大的神灵，也有脆弱的蝼蚁，而线条顶端则是眼前这个微缩星系。

“你是这个世界的观察者？”雷欧见到这个景象不禁猜想道。

“不，我是被放到这个世界当观察者。”微缩星系回应雷欧的猜测，并且额外的补充道：“你也不用询问我为什么会成为这个世界的观察者，因为我也没有答案，我所有的记忆都被重组了，过去的记忆都被抹除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现在感应不到其他族人的存在，我是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宇宙唯一的观察者。”

在听到了对方的叙述后，雷欧隐隐开始有些相信眼前的微缩星系就是一名观察者了，同时也觉得对方没有恶意，因为以对方所展现的实力来看，对方如果真的是心怀恶意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跟他们废话。

不过，雷欧同样也发现了一件让人有些意外的事情，这件事或许就连眼前这个神秘存在也没有发现，这件事就是眼前这个神秘存在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什么，祂依然认为这个世界是某个星球，外面是宇宙虚空，祂或许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但对这个世界外的情况却只能凭借过去的知识来判断，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棵世界树上的变异果子，世界树外面根本不是什么宇宙虚空，而是亚空间。

在发现这件事后，雷欧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到底是谁有能力扭曲一名观察者的观察准则和对象，将其投放到这个世界，并且将观察者彻底的封死在这个世界中。

就在雷欧思考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又变回到了最初的星空景象，而观察者也恢复正常，说道：“乔安的屏蔽装置已经安装完成了，他已经被送到了门口，等出去的时候你们就能够见到他。”说着，祂有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希望两位离开后，不要将在这里见到和了解的事情告诉给乔安，至于你们要怎么解决乔安身上的问题，都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不必顾虑我。”

希尔维亚这时疑问道：“阁下之后会像监视乔安一样监视我们吗就？”

“监视？”观察者有些不悦道：“我是观察，不是监视，我对你们的私生活没有兴趣，我只是观察你们在这个世界制造的演化浪花，虽然你们两人都非常特殊，是两个意外存在，能够制造很多意料之外的事件影响整个文明世界的进程，但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们，即便如此，你们的观察价值也比不上乔安，更别提你们身边的这个小女孩佩妮斯坦了，就算要观察，我也更愿意观察你们身边的佩妮斯坦，她未来在这个世界制造的浪花可比你们要大得多……”说着，祂像是陷入到了某种精神状态中，说道：“那会是足以改变整个文明方向的巨大浪花，多么美的浪花呀！”

几乎就在雷欧和希尔维亚接收到了这条信息的同时，眼前的景象瞬间改变，几人脱离了星空景象，回到了那栋大楼的大厅内。

“真是意外，主人竟然又陷入沉思了，比上一次沉思的时间间隔缩短一倍。”导航者一边疑惑的嘀咕着，一边将精神接口从雷欧和希尔维亚的额头抽了回去。

只是，这时候雷欧和希尔维亚都没有心思琢磨导航者的话，他们此刻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身旁脸上写满茫然的佩妮，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佩妮在观察者眼中竟然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因为在最后那条信息出现之前，观察者没有表现出对佩妮有任何兴趣的迹象。

而，现在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观察者主动面见两人的目的，既不是为了他们这两个意外存在，也不是为了乔安，更可能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佩妮。

只是让雷欧和希尔维亚都感到疑惑的是既然对方是冲着佩妮来的，为什么之前不绑架佩妮，而是绑架乔安，反倒是将佩妮送到了达鲁神殿？

除非观察者事先并不知道佩妮的情况，把佩妮送到达鲁神殿是其他人决定的，而雷欧和希尔维亚带着佩妮来到这里，才使得观察者发现了佩妮的与众不同，对她产生了兴趣。

“怎么了？”佩妮感觉到了雷欧和希尔维亚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异常，便不禁看了看身上，怀疑自己是不是穿搭错衣服了。

“刚才的事情你有什么感觉？”雷欧询问道。

“刚才？”佩妮愣了愣，朝四周看了看，疑惑的说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们不是一直都待在这个大厅里面吗？”

见到佩妮这样子，雷欧和希尔维亚都知道佩妮的记忆恐怕出现了问题，只不过他们并不认为佩妮的记忆是刚才观察者造成的，更有可能是她自身的保护机制起到了作用，自发的改变了记忆中对佩妮有害的内容，比如观察者本身等等。

要知道观察者本身就是欧米伽级高等生命体，哪怕祂刚才收敛了自己的力量，但对佩妮这样的普通人依然有着非常强的精神感染作用，没有达到雷欧和希尔维亚这种接近半神的生命形态，近距离的基础祂只会因为精神感染而发疯，甚至反馈到身体上，产生身体异变。

在了解了佩妮的情况后，雷欧没有再针对性的进行任何询问，并且也觉得即便佩妮的记忆不出现问题，她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毕竟她和观察者的生命形态差距实在太大了。

这时候，雷欧和希尔维亚也注意到了乔安正站在大楼的入口处，只是他整个人都呆滞的站在那里，对雷欧和希尔维亚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怎么回事？”雷欧指着乔安朝导航者问道：“他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对劲。”

导航者很快回答道：“不，他很好，只是还没有适应屏蔽装置罢了。”

说完，便领着雷欧他们朝门口走去，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乔安的身边。

在来到乔安身边之前，雷欧的精神网就已经延伸过去，将乔安的身体反复扫描了两边，大致了解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他发现乔安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唯一多出来的一件东西就是在他的两只耳朵后面安装了两个他也不认识的装置，这个装置看上去和金属贴片差不多，但仔细检查的话却又能够发现这个装置和乔安的身体完美的融为一体，甚至就连细胞也融合在一起，仿佛乔安的皮肤一样。

雷欧猜测即便是他用手术的方式吧这一层类似金属贴片的物质给切割掉，这块伤口愈合的时候，金属贴片恐怕又会长出来，因为这块金属贴片应该已经写入乔安基因序列了。

像是这种能够将某件设备以写入基因的方式安装在其他生物体内的技术，雷欧记忆中只有少数几个宇宙高等文明才能够做到。

“乔安，你现在怎么样了？”来到乔安身边，雷欧便询问道。

乔安似乎被雷欧的询问声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整个人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后看向雷欧，说道：“没事？我很好，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很奇妙的感觉，很奇妙！”

“还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吗？”一旁的希尔维亚问道。

“刚才？”乔安愣了愣，说道：“刚才我和佩妮买了船票，然后……然后……就来到这里了，”说着，他转头看向雷欧问道：“我的记忆应该出现问题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雷欧又问道。

“记得……”乔安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说道：“我记得我是谁呢？”

雷欧问道：“难道你不是乔安吗？”

乔安仰着头，笑道：“当然，我当然是乔安，但我也可以是鸟，可以是鱼，可以是一切。”

雷欧看着愈发神经质的乔安，不禁转头看向导航者，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