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二更,客栈的后院却灯火通明,唐海等镖师皆神色冷冽,将一身黑衣的越闻天围在中间,杀气凛然的江焕手中剑抵在越闻天眼前。
秦观月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目光微暗,转眼就换了副惊慌的表情迎了上去。
“小天!这是……怎么了?”
“滚开!”
张天怒喝一声,手中的刀挥向扑过来的秦观月。
越闻天突然眸子一冷,上前搂过秦观月的腰将人护在身后,另一只脚将对方手里的刀踢飞了出去。
“你——”
张天大怒,又要动手,越闻天全是肌肉紧绷起来。
“张天!”唐海怒斥一声。
张天两眼通红,像是怒极的野兽般恶狠狠地瞪着越闻天,终究还是没再动手。
秦观月惊疑不定地看向江焕,“江大侠……我弟弟可是得罪你了?”
江焕放下手中剑,“有人盗镖。”
“什么意思?东西丢了就是我们偷的?你有什么证据?”韩征威怒问。
江焕看着越闻天,“我追出门时正看到他着夜行衣归来。”
“……”
唐海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小兄弟为何大晚上往外跑呢?”
“我……”
“是我让他出去的。”
秦观月打断了越闻天的话,解释道,“我今日回客栈时才发现身上的木簪不见了,想来是买胭脂水粉时丢了,因是家母遗物,小天便说要帮我找回来。”
说完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找到了吗?”
越闻天与她对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根木簪来。
秦观月接过那木簪,摊开给几人看,“我不知道诸位丢了什么宝物,但若还是怀疑小天,大可以搜身。”
唐海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搜身就不必了,虽有贼盗,但我们并未——”
“为何不搜?!”
张天陡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阴鸷地看着越闻天,“不仅他要搜身,你们也要搜,整个客栈,整个同安城都跑不掉!”
话音一落,院中气氛冷冽起来。
唐海皱眉看向他,“你冷静点。”
张天却抬手指着他,“你给我闭嘴!若是东西找不到你唐门镖局也吃不了兜着走!”
唐海脸色冷了下来,“九江云氏是厉害,可也没那么本事管到京城的唐家!”
韩征威一旁听的笑出声来,居然有人在他面前拼权势,“区区九江世家也敢在小爷面前……”
秦观月淡淡开口,“既然丢了东西,那唐镖头还是报官的好。”
“不能报!”张天陡然喊道。
秦观月也冷下了脸,“我家虽非权贵官宦,可也懂得礼义廉耻,绝不会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来。只是两位一会说东西没丢,一会说东西找不到,不知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唐海冷眼看着张天,“我倒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天脸色一白,几欲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一句,“总之……不能报官!”
韩征威不服,“为什么不能报官?”
几人皆不言语,韩征威不耐烦道,“不能报官总能说是谁偷的吧?”
唐海抬手将一张白纸递了过来。
韩征威接过看了眼,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宝……宝物已取,花……花勿空?”
“这名字……”韩征威眉头紧皱。
秦观月抬眸,“听过?”
“没,就是听着像南风馆里的。”
“……”
“报官与否是唐镖头的事。”
秦观月一边示意韩征威将那信还给唐海,一边牵住越闻天的手往回走,“明日我们便分道扬镳。”
“不准走!”
张天怒喝一声,拔刀拦住三人去路。
唐海神色一冷,错身上前格开他的手腕,“张兄弟,这镖银的数目我点的清清楚楚,不知到底少了哪一件,恐怕你得说清楚些。”
说完这话他也没回头,直接道,“明姑娘且回房休息吧,今夜得罪了,还请见谅。”
秦观月略一颔首,拉着越闻天转身离开。
“只怕你们走不了了!”
张天冷笑一声,高喊道,“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了一队官兵,将整个客栈都围了起来。
镖师们都是一惊,唐海立刻给一旁的江焕使了个眼色,江焕瞬间敛了一身气息,悄然隐入人群之外。
秦观月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抓起来!”
为首的捕头三十来岁,目光矍铄,扫了一眼客栈大堂,然后目光落在了韩征威身上,
韩征威一愣,回头看了眼,没别人,顿时疑惑了,“什么意思?抓我?你哪个府衙的?你”
捕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三言两语便让人将镖局的人以及秦观月三人都绑了起来。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韩征威瞪着那捕头,“你敢抓我?信不信我爹把你们头砍了?!”
那捕头冷哼一声,“勾结贼人盗取贡品,你就是皇子也跑不了!带走!”
“贡品?什么贡……不是,我们怎么就勾结贼人了?”
韩征威扭头看向唐海他们,“这怎么回事?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唐海神色阴沉,“抱歉,这事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韩征威心急不已,“没头没尾的,能不能说清楚点?”
“看来我们不得不认命了。”秦观月神色平静。
“认个屁的命!他有毛病吧?!”韩征威怒吼一声。
“吵什么!”
押他的官兵一脚踹过去,韩征威错身一让,对方踢了个空,韩小侯爷眼睛一瞪,对方呸了声,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观月就合作多了,乖乖地被戴上镣铐,瞥见身旁的越闻天也安静地被铐上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怕?”她问。
“他们不是官兵。”少年从容回道。
秦观月勾起嘴角,被押着往前走去。
“唐家镖局在整个京都也赫赫有名,连镇威侯都要给几分薄面,因此也时常押送地方上贡给京城的贡品。”
越闻天顺从地跟着官兵往前走,看着前方的夜色静静分析着,“可贡品丢了并不需要偷偷摸摸,唯一的可能是丢的东西是不能让人知晓的。”
秦观月目露赞赏,“还有呢?”
“此地属九江,最大的进贡世家唯有云褚二家,而这同安却是云家的地盘,所以……”
越闻天语气压低了些,“是云家搞的鬼。”
一旁的韩征威听的愤怒不已,转而看向面带笑容的秦观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是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你们担心楼冰河会找到我们吗?”秦观月一脸无辜。
韩小侯爷简直要发狂,“这跟他奶奶的有什么关系啊?咱们现在可是要送上门了啊!”
“谁跟你说这是送上门了?”
秦观月笑,“明明是往最安全的地方躲去了。”
韩征威一愣,“……什么意思啊?”
越闻天却是错愕地看了秦观的一眼,然后微扬了嘴角,“确实挺安全。”
夜色深沉,江焕看着秦观月等人被押着走出客栈,正要跟上,却已经有另一道黑色身影跟了上去。
他敛了气息,纵身跃上屋顶,远远坠在那人身后。
而客栈外的拐角阴暗处,原本呼呼大睡的老乞丐倚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
“大人,我跟上——”
“不用。”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