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越闻天跃过宫墙,刚要回席间,突然后背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一躲。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罡气如刀般割开了宫墙上的朱砂,生生刮下了一层皮。
越闻天心头警铃大作,转身之时就已扯下衣角蒙在了脸上,而后才抬头向上望去。
月色清冷,宫墙之上楼冰河一身灰衣,手持长剑站在那里,目光凉薄地俯视着下方的人。
“此处近太清殿晚宴,你身着锦衣,必是从正阳门而进,却要偷偷与帝师会面,还要蒙面。”
他缓缓将剑指向越闻天,语气缓慢而冰冷,“你是谁?”
他话音刚落越闻天便已转身向太清殿前跑去。
楼冰河双目微眯,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跟了上去,一剑刺向越闻天后心。
越闻天侧身避过,脚下已经慢了一程,索性拔出腰间匕首刺了过去。
楼冰河侧身躲过,手上的剑已绕到他腰间。越闻天脚尖一点,纵身跃起,翻身到他身后去。
楼冰河轻哼一声,回首刺出一剑,快若闪电。
越闻天却在落地的一刹那,回身躲过这一剑,并且疾速上前一步刺向他的小腹。
楼冰河微惊,看着眼前蒙面人的目光陡然冷冽,随即飞快扯了下嘴角,正要认真几分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喊声。
“来人!”
他心神一分,手中剑便慢了一瞬,越闻天立刻抓住机会跑远了。
“……”
楼冰河眼看着对方人影消失,而后转过身,目光幽幽地看向墙下,“秦观月,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秦观月拖着华贵的明黄衣裙慢慢走到宫墙下,“楼将军不是发现刺客了么,我在帮你叫人。”
“仅仅如此?”
“当然,我自己也很害怕,毕竟,我没有武功,也不能像楼将军你这般……”
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剑上,“随意带剑入宫。”
“我带剑入宫是经过陛下允许的。”
楼冰河跳下宫墙,一步步走到她跟前,神色冷然,“帝师大人,我很怀疑你方才是故意扰我心神,放走那刺客。”
秦观月笑了,“将军有证据吗?”
“本来没有,但你既然出手相助,那么刺客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楼冰河缓缓扬起嘴角,“越闻天。”
秦观月心头一跳,脸上却是微笑着的,“将军是在开玩笑吗?”
楼冰河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附近的大内侍卫赶到此处,他才缓缓收起剑。
“有刺客带武器潜入太清殿宾客内,立刻派人搜查整个宴会。”
他说完看向秦观月,眉头微挑,“另外,咱们得帝师大人受到了惊吓,派几个人贴身保护着。”
“本官觉得还是跟在楼将军身边最安全。”秦观月接道。
那几个大内侍卫却已经惊慌失措了,陛下就在太清殿,要闯入刺客他们的命就没了!
为首那侍卫连问,“将军,是否要派禁军封锁皇宫?”
“不用。”
楼冰河戏谑地看着秦观月,“他跑不出太清殿,就会被我杀了。”
侍卫一愣,却还是遵命去调人了。
那几个侍卫刚一离开,楼冰河转身便走,秦观月立刻跟上。
夜色已深,太清殿前的晚宴已入尾声,秦观月跟着楼冰河赶到宴席间,额上已是一层薄汗。
担心是一部分,也有楼冰河走得快的原因,不过一盏茶功夫,越闻天不可能做好准备。
大内侍卫很快将这块地方围了起来,方才还交谈着的众人纷纷紧张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国子监学生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不禁有些慌。
韩征威远远看见楼冰河还疑惑着,忽然又瞥见旁边面无表情的秦观月,顿时心里也打起鼓来。
他沉思片刻,目光掠过眼前的人群,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身边的凤槿辞,“白禅呢?”
凤槿辞因为赐婚一事整晚心不在焉,自然没注意过白禅去哪儿了,“不知道。”
太清殿很快被围住,所有人都被集中了中间,太子神色不悦地看着楼冰河的架势,“楼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禀太子,有刺客混入宾客内,臣需要将其找出来。”
“荒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太子怒斥一声,抬手指了下周围人,“在场哪一位不是身份尊贵之人,哪个刺客能混进来?”
“那可未必。”
楼冰河丝毫没给堂堂太子面子,鹰隼般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突然就停在了人群里的某一处,而后嘴角扬起。
“射余世子,我的属下说你出去过?”
“不错。”
越闻天站在角落里回道,“在下多喝了些酒,便去附近的花园散了散心,去去酒气。”
“原来是去酒气啊。”
楼冰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指向他腰间,“那世子的衣袖是如何撕坏的?”
越闻天一时没有回话。
而那边,孙楚和身后的大内侍卫立刻神色一凛,手握上了腰间佩刀,一瞬间杀气凛然,众人不禁心头一凉,都下意识地离这位射余世子远了点。
秦观月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便听身后有人低声道,“东西已出宫。”
“嗯。”
她应了声,看着侍卫们慢慢围住越闻天,藏在广袖下的手一点点握紧,“让萧声弄出点动静来吸——”
她话未说完,人群里响起一道带着一丝颤抖的细小声音,“是我……我做的。”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那个开口的人。
楼冰河看向开口之人,也眉心微蹙,“上阳郡主慎言,刺客之名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何琳双脚还颤抖着,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越闻天身边,颤声道,“世子殿下的衣袖……是我撕裂的。”
所有人都露出了错愕的目光,连越闻天也扭头看着她,眼中有着错愕与不可置信。
“我与殿下约在了御花园议事,夜色漆黑,我不慎滑倒,下意识抓住了世子的衣袖,故而将其扯破。”
何琳逐渐有了底气,话语也流畅起来,“世子怕坏了我的清誉,才会闭口不言的,还请将军不要误会!”
楼冰河目光凛然地看着她,“郡主所言属实?”
何琳咬了咬唇,不敢去看她伯父的眼睛,“……属实!”
此话一出,何勉便气得拂袖要走,却被侍卫拦了下来,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这个不孝侄女。
那边何琳一番话说出来后,众人再看射余世子和这位上阳郡主的目光便暧昧不清了,只道怪不得陛下要赐婚呢,合着这是郎情妾意呢。
只有人群之外的秦观月冷眼看着这一切。
至于刺客,谁也没当真,麟世子确实善武,甚至还在五国之内排的上号。
可人家身为射余世子,甚至还可能是未来的射余帝,为的是结盟而来,何必要入宫行刺,还是在天子祭救驾有功之后,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然而楼冰河却没有轻易放过这二人,他接着问向何琳,“郡主与世子有婚约也好,有私情也好,都不能避免郡主有意相护的可能,除非……有第三人证明。”
宁巳闻言嗤笑一声,暧昧道,“楼将军,男女私会,又怎会有第三人在场,将军可太为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