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时勋抱紧她,昏暗的卧室内已经数不清他叹了几次气了,每次都要添上心疼,抬起她的左手尾指,吻了吻,放在他的脸颊旁,在她的手背又落下一个吻。
太轻了。
一样的重量,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柔软,白玉般的尾指几乎感觉不到。
这是陈童第一次没有躲过他的触碰,也是他第一次不避讳地抚着她的指尖。
“对不起,是我的错。”声音低沉。
“为谁说的?”陈童把手抽回来,放进被子里,后来发现,其实最怕的还是他对林达的感情,谁都可以为了林达道歉,唯独他不可以,一点也不可以。
那么多年的感情,17岁的陈童,在受伤那一刻,一点也自信自己会赢。
“我,为那个愚蠢的自己。”暗自咬牙,顾及陈童的情绪,声线尽量平缓。
愚蠢至极的,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回来,她怎么会受伤。
陈童趴在他胸前,低垂着眼眸,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清晰有力,那韵律像极了写生时遇见的泉水。
许久将手从被子中伸出,捏了捏他棱角分明的脸,掐不起来肉,改为摸,算是出了口气。
对上他清明柔和的视线,确实魅力十足,让人移不开眼,想了想,许久才问道:“那订婚的事呢?”
他的嗓音不会错,可答案已经很明白,只不过既然聊起来,索性一道讲了。
“订婚?”利时勋专注地握着她的手,指腹不停地在尾指上方摩挲,快要把每一次纹路刻进他的眼里。
手上微顿。
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没让陈童继续,语气有些急,解释道:
“放榜那天晚上,我就打算向你求婚的,你说的订婚,应该是这件事。”利时勋起身拿了手机过来,打开一张设计图给她看。
落款是那个她在录音里听见的设计师名字,也是她后来参加活动,远远见过的设计师,只是没有勇气上去问他,是不是曾经为利时勋设计过一款订婚戒。
“但这枚戒指我扔掉了。”利时勋微微蹙眉,她没见到。
“败家子。”
陈童拿过他的手机看,上面还有那么多奥地利水晶,设计师又是大师级别。
卖二手都大把人抢的!
“主人不在,它就没有价值。”
那枚戒指承载太多痛苦的回忆,扔在了那条飞驰的公路上,急速的车轮一碾而过,也不知道滚到了何方。
开头总是难很多,后面越讲越容易,越讲越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她还是略过了无数次站在天台上的事情。
利时勋知道,没打断,也没问,就那样安静地听着怀里的人讲。
讲去家里周围都是草地,讲她住的那栋别墅是最矮的,被前面的屋子挡住了海景,讲在医院第一次遇见雷医生,坐在那沉默2小时,他还好意思收钱,讲韩少轩气到她时,将整盘颜料倒在他的画上....
偶尔会问。
“韩少轩没有被你气疯?”
“谁让他那么嚣张,一时间他也没反应过来,我就出了画室,但他当时说要我好看!”
陈童像是告状的孩子,笑意盈盈,被偏爱得肆无忌惮。
.....讲被教授骂没有天赋时,自己如何生气到砸掉所有的画架后,一边哭一边在那画鸡蛋,一遍又一遍,讲进入苏黎世大时,就有学长上来告白,大哥脸有多黑,讲自己第一次在国际大赛上拿到设计奖,被邀请参加晚会,二哥陪她去的,晚会上那架深黑的钢琴,还有悠扬的琴声,钢琴架前那个美丽优雅的小姐姐,跳动的指尖,有多美。
没有意外,她出丑了,节节后退,打翻了摆在舞池正中央的香槟城堡,轰然倒塌的那刻,如惊喜梦中人。
她还重点讲了,自己可能是觉得丢脸,假装晕倒的。
“顾晗抱你去医院的?”
“嗯,你知道我第二天怎么醒的吗?”
“护士查房?”
“不是,是被满屋子鲜花香气叫醒的,明明宴会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她笑着嘟囔,有些自嘲的意味。
“......”利时勋喉咙上下滚动,干涩得发疼,“钢..钢琴,我们买白色的好不好?”
陈童摇了摇头。
她不想再失去一次,原本有天赋的音乐上面,变得连最基础的都弹不好,比说她画画没有天赋,更难以接受。
虽然确实很想念,想念琴键的重量,一碰就会上瘾。
“听你的。”利时勋揉揉陈童的后脑,心里的疼难以发泄。
不着急,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万众瞩目的位置,他会给她。
利时勋按下床边的按钮,遮光窗帘缓缓打开,阳光透过玻璃窗闯了进来,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玻璃窗外,天空幽蓝幽蓝的,没有一丝尘埃,微风卷动着纱帘进来,夹着微微的草木香。
一切干净,明媚。
轻松惬意包裹住床上躺着的两人。
陈童翻了个身,脸对向玻璃窗那边,慢慢睁开眼,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明明是工作日,却像是在度长假。
利时勋倾身贴紧她,低头在她脖颈间亲了亲,“辛苦你了。”
重新开始,辛苦了。
回国找他,辛苦了。
陈童抿唇,心下明了,久违的轻松,枕着他的手臂,重新闭上眼睛。
不觉得太亮,反倒比黑暗更容易入睡。
呼吸渐缓。
直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狼头的电话。
利时勋拿过枕头,垫在她头下,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臂抽离。
拿起手机,走出房外,进了书房。
直到阳光照到床上,暖光变成刺眼,陈童才从床上起来,她刚刚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的阳光也像现在这般耀眼,瑞士那片海边,她在写生,陪在她身边的人,清晰可见,是利时勋。
原来,不止遗憾自己没有参与他的军旅生活,自己画画那段时间的空白,也埋下了遗憾的种子。
还没完全从梦中抽离,抱着被子坐在那发了会呆,好一会儿,保姆的敲门声才将她拉回现实。
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
已经快要中午了。
“先生让我上来叫您吃饭了。”保姆一脸慈祥,笑容满面,走过来帮她换上新的床单被套。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