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他也尽力了,伊藤穆泽无力地闭上眼,四肢摊开,像一滩死水一样静静地躺在那,要不是胸腔剧烈起伏,看不出一点生机。
脚痛,手痛,脸也痛....
而他习惯了。
一个孤立无援的私生子在黑道世家能有多好过,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从拳头换成枪林弹雨而已。
利时勋拉起围绳,长腿一跨,从擂台上下来。
陈童紧张地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一看,拳头关节处都破了,在台上揍得有点多狠,手就承了多大的力气,沉了一口气。
利时勋倒是无所谓,弯着嘴角,还在陈童脸上亲了一口,作为自己的奖励,不忘问道:
“帅吗?我手下留情了,可还是赢了。”样子有赢家的得意。
陈童心疼他受伤,虽然对比起台上的人,这点小伤可以忽略不计,但看着拳头那破皮带血的伤口,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站在台下从头紧紧跟到尾,也看到利时勋被踢到好几脚,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也有受伤的。
打拳这种事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小事。我去换身衣服。”利时勋看出她的紧张,撇了眼台上的人,这人短时间也跑不了,人情就做到这了,他得抓紧时间去过二人世界。
伊藤穆泽一直眯眸盯着不远处,利时勋跟陈童温柔说话的样子,让他不禁怀疑刚才的对手是不是被魂穿了,还是那女人其实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躺在台上,视线还是一直在那两人身上打量,直到利时勋进了更衣室,中间少了宽大身躯阻挡,落入眼中便是陈童一脸紧张,眼睛仿佛黏在利时勋身上一样。
伊藤穆泽心头又浮现出异样的情绪,比之前看见西门遣给伊藤束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时纯粹,少了生气,脑子里单纯就是想,要是也有人关心他死活就好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动了动脚,关节处的刺痛袭来,明明自己更惨,却从头到尾没人看见他,果然卖惨卖可怜,得有观众才行。
不然就只是个跳梁小丑,而他才不要做小丑。
茶桌一旁的女伴,见到台上的人躺在那休息了很久,都没能起来的意思,于是走上前弱弱地开口问了句,被他吼了一声“滚”就不敢上前了。
擂台比较高,台下的人站在边上,陈童的视线刚好跟台上齐平,没走向前去,只是正好对上那少年拧着眉投过来目光。
皱着眉看着她,像赌气似地,别过脸去,“看什么看?!”
陈童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原来是输了,不好意思了呗。
于是,她走上前,敲了敲擂台面,不轻不重地安慰,“我都说了他很厉害的。你还不信。”
中二男生心性高,最容易因为一句话火气又上来,本来还别过脸去的人,立刻就转回头瞪着眼睛怼上,眉梢眼角带着不服,“我、喝、酒、了。”
今晚在餐桌上,酒几乎都是他消灭的,他可不瞎,利时勋陪着这女人喝的不是果汁就是汤。
“.....”行吧,不跟小朋友计较,看他嘴角凝着血珠,颧骨处又染上淤青,本就白皙的小脸这会像一只狼狈的小花猫一样,忍不住关心道:“还好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被陈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伊藤穆泽心下一动,盯着她愣愣地看了半响,第二次关心他。
“没事。我、我就休息一下。”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冷面阎王喜欢的女人,他也很好奇她有什么魔力。
小正太满眼认真看着她,几乎要在她脸上做题的样子,陈童只能想到这个点,于是开玩笑道,“难道是想跟我打一场?”
伊藤穆泽白了她一眼,“女人。你跟利总几年了?”
他的话题转的太快,陈童一时也没理解这个跟的意思,于是诚实回了句:“应该算是6年吧。”如果把高中也算上,中间空白期也算上的话。
六年!
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伊藤穆泽眼里既有惊讶又装满不可置信,直言问:“那他就没有其他人?”
专情在他们圈子完全就是个稀有情感,自己见过那么多人,他才不相信位高权重、年少有为的利总,肯专心宠着她一个人六年。
只能说这女人有点手段,才能把利时勋迷住。
“其他、什么人?”陈童被他问糊涂了,躺在地上的人认为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反复酝酿了一下,然后认真问:
“你、怎么利总喜欢你的?”
陈童双手交叠在胸前,端倪了他一会,这孩子怕不是认真在问的吧,伸出手捏了捏他奶呼呼的脸颊,手感真好,“你叫我一声小姐姐,我就教你。”
小姐姐。
大概是因为陈童满眼温柔,声音也轻轻的,伊藤穆泽心里一处莫名软了软,魔怔似地张口想试试,还没从喉咙间发出声音来。
大门“碰”的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酒红色全套西装的男人,一入眼就是靠在擂台边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嘴角含笑的样子。
冷沉着一张脸,轻蔑地嗤笑一声:“原来没被打死啊。”
话里带刺,仿佛一把凌厉的冷箭穿透过来,刚被暖起的气氛又降回冰点,直接冻结了。
那人长腿一迈跨上了擂台,陈童被他如蛇蝎般投过来的眼神打量得很不舒服,只一眼就不再开口,而是沉默地退了半步,假装看了眼更衣室的方向。
伪装得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余光还是忍不住往台上看。
好在那男人的目光没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只听到台上一阵咳嗽声,她才又光明正大地看向台上的人。
只见本来躺在地上放松的伊藤穆泽,像是见到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因为过分剧烈的动作而气息不稳,咳嗽了几下。
“你、你怎么在这?”
明明五小时内回不来的,而且这家酒庄他几乎不会来的。
“我怎么不能在这?这家酒庄好像姓西野吧,还是说伊藤社长的线人情报不准确?”西野遣冷漠地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像是吐着蛇信子的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