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随时做好准备会被抽查问到,那个沙河项目进展怎么样,那个城市中心落地计划招标情况怎么样,那个网络安全
脑子时刻在线,黄节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终于他拿进来的文件,在缓慢中签批完,心里长吐一口气。
低头看了下时间,只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却像考了六门试一样累,收回那层层叠叠的文件夹,抱在怀中,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五点整。
但沙发上的人,往后一靠,完全没有要下班离开的意思,平时这个点不是应该下班找陈童吃饭了吗?
今天怎么还不走。
老板不走,他怎么敢走。
原来今天突发奇想想要点下午茶,不过是为了当晚餐用的啊。
黄节没问,放松下来就会觉得其实好饿,抱上一叠文件走了出去,带上门,随意丢在桌上一旁。
再不吃,他就要饿死在里面了。
饿死还怎么还房贷。
陈童从塔塔子餐厅出来还早,碰巧今天天气很好,虽然有点冷,但在北海道那几天总是下雨,没机会在外边这样散步,就想着一路慢慢走回帝景嘉苑。
西天逐渐灰暗,太阳像个鸡蛋黄子藏在一层云翳后面,染红半壁天穹,温暖的阳光穿过林林总总的大厦,洒落街角。
陈童慢悠悠地走着,一步一步地,路过街角的咖啡屋时,阳光正好自玻璃橱窗穿过布满桌子,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
冬日可爱,大抵是形容这般景象的。
她迎着阳光走了几步,脸上热乎乎的,才想起来家里的颜料少了柠檬黄,和土橘色,于是她打开高德地图,在位置搜索上找了家颜料店。
c市中心,买什么都很便利,大多数店都挨在一块。
正好是回帝景嘉苑的路上,不过隔着一条街,当她走到附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c市的少年宫在这。
宣传栏上还有一些艺术海报,旁边一整栋大厦几乎都是做学生培训教育的,艺术培训班开在那栋大厦里,周围少不了这些卖颜料、卖制服的门店。
陈童第一次在国内线下门店买颜料,被店家看成是新手,在店里逛了一圈,在老板的忽悠下,从颜料店出来的时候,除了自己原本想要的柠檬黄、和土橘色两个颜色,小小个放在包包里。
她手里还提了两桶,万能白。
为什么买两桶,谁都逃不过,买一送一的诱惑。
于是,陈童手提这两小桶白色颜料,原本是散步,变成了负重前行。
原来还是美滋滋的以为买到便宜,越走越觉得累,回别墅的路,开始变得漫长起来,怎么走都好像走不到一样。
但人已经差不多就到帝景嘉苑门口了,再让司机出来接,实在太麻烦,显得太夸张了点,就这么点路程,还专门开车出来一趟。
站在帝景嘉苑大门口休息的时候,陈童本来是想要搭一下楼巴,结果一问保安,今天好巧不巧,所有的楼巴全部送去检修,赶在下午6点恢复,中间就停三个小时,小区内搭乘人数最少的时段。
而且大门口就剩下他一个值班的,人也走不开,连说了几句不好意思。
陈童苦笑说没事,也不重的。
提起来,又重新赶路。
今天本来冷,出门的时候专门穿的羽绒服,这会她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早已汗流浃背,简直就像是整个人窝在一个火炉里,又热又累。
走到口渴,羽绒服松松垮垮半挽在手臂上,她感觉把几个月的运动量都锻炼完了。
提着两桶颜料,走走停停,终于眼见着就要到达终点的时候,“咔哒”,塑料桶带子掉了,就这样一桶白色颜料,没砸到脚上,却泼了整只鞋子。
原本米色的鞋子,已经完全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就只是一滩白糊在脚上,陈童已经感觉到鞋子里传来湿漉漉触感。
“”
陈童顿感无力,今天可能不适合出门,她就应该呆在沙发上画画,领了个不想做的任务回来,还报废了双不能洗的鞋子。
她几乎就要抓狂。
深吸一口气,往下腰只能将那半桶颜料扶起,放在路上也不行,就只能重新扣上带子,把那半桶带回家了。
再走了个拐弯,就进入别墅门前的那条路了,一直直走,到达别墅门口的附近时。
见到利时勋的车就停在铁门前。
这么早回来?公司的事情看样子是处理好了。
陈童心想,胜利就在前方了,加油加油。
不想在路上留下单个白色脚印,想想太渗人,她几乎是抬起脚背,用后脚跟支撑,一垫一垫地走到大门前。
站在保安亭的保安,见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出来准备帮忙。
“不用麻烦了,我拿进去就行。”穿过前院,陈童按了下指纹,后背推着红木大门往里面走,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委屈地喊着:
“快来帮帮我呀。”
声音软软的,满是撒娇的意思,这个点一般阿姨会在,但阿姨已经习惯了,陈童也习惯了,没拘束。
然后没等到利时勋的回答,身后响起一道粗犷的男声。
“嫂子好。”
一点也不熟悉的声音让陈童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猛地转头,鞋子都没换下。
她楞在原地,看着眼前寸头的男人,还有身后几个一样发型的男人,有点懵。
要不是,身后几个人看着很眼熟,她之前见过的,不然早就按下安保系统,躲门而逃。
好在自己足够淡定,认清来人之后,微微一笑,慢慢挪进大厅。
“嫂子好。”
军人体格好,声音也中气十足的,陈童彻底站停在原地了。
知道利时勋有那么几个战友。
她微微笑,“你们好,坐”
视线移到大厅内,震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让他们坐在哪里好,沙发上她买的可爱玩偶像是被挟持了一样,老老实实挤在清一色军绿色中。
整个大厅坐满了是怎么回事,还有站在沙发后面的人,场面壮观,让陈童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利时勋犯法了,然后来抓人来的。
人多的还数不过来。
然后居然还有女生,齐耳短发,干净利落,长得还很好看。
噔。
利时勋从一楼电梯出来,一眼见到站在厅前的陈童,一手拎着,一手抱着颜料,脸颊沾上点点白色,看起来滑稽又可爱极了。
他走了过去,看见她鞋子上一堆白色,拧了拧眉,却语气温柔:“怎么弄成这样?”
利时勋把颜料从陈童手里拿过,土狼站在一旁,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一手接过颜料,放在大厅一角。
“怎么来那么多人啊”
陈童趁着他靠过来,压低声音悄悄问,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在他面前太过认真。
今天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夺目得让人想要藏起来。
利时勋无奈地帮她脸颊上的头发丝捋到耳后,指腹擦了擦还未发干的颜料,无奈地提醒,“小花猫。”
进门的时候,鞋子上白色,也没觉得有多社死。
但现在,陈童看着利时勋手上的白色,才知道自己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站在这里那么久,还跟这些兵哥哥们打了招呼。
那么多人看着呢,有没有地洞啊。
她想装进去了,没眼见人。
尽管内心波澜壮阔,但陈童脸上还是表现冷静,不动声色地考虑了一下,电梯在大厅右侧,还要穿过去,又是一轮巡视。
而楼梯就在自己身后,如果脚步快一点,应该不过看她太久。
于是陈童不好意思笑笑,尴尬而礼貌地开口:“我先上去换个衣服。”
说完,就像是兔子一样,蹿得上了二楼,脚步忙乱地哒哒哒一节节楼梯往上。
“我上去看看,你们自便。”
利时勋嘴角弯弯,藏不住宠溺,看着陈童的身影消失在衣帽间内,自己也疾步跟了上去。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没见过陈童的人呢,感叹军中最冷酷的孤狼还有这一面似水柔情的时候啊。
而特战小组的人见怪不怪,只是想,嫂子是艺术家,这是在走什么行为艺术吗?
坐在最中间的两位上了点年纪的人,一个很是得意,像是打赌赢了一样,一个呢脸色不是很好。
大家各想各的,都在等着楼上的人下来。
利时勋跟在身后,推开门进去,陈童并没有在找衣服,而是先冲进了洗手间。
“我可不可以不下去了啊?”
陈童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下地除草了呢,整个人看起来就乱糟糟的,而军人不是最喜欢整齐划一了吗?
她一脸神伤,刚才好丢人啊。
转身埋怨起利时勋,“而且你怎么不说一声的。大家都来了,我就这幅模样见人。”
她瞪着还在笑的人,只能怪他了。
“不是说你会晚点回来吗?”利时勋根本没想过让那么大堆人见她,都是男人,有什么好见的。
“那我不下去了。”陈童不乐意地,捧起一把水,冲了冲脸上的一抹白色。
“还是得下去见一下的,要是战友也就算了,客厅中间还有一位大人物呢。”利时勋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