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南追上去把肖婷婷拉住,免得她在马路上乱跑,被汽车撞到,而肖婷婷只是胡乱地挣扎,摇头哭泣,“放开我,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你冷静点,不要慌……”
李江南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显而易见,肖婷婷之所以乱了分寸,肯定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不好的变故。
李江南拦下一辆计程车,护送她,回到了她家住的地方。
一座老旧的住宅楼里,李江南陪同肖婷婷来到四楼,看到有几个搬家工人,把卸下来的电视机、洗衣机、一件件地从家里搬出门。
客厅里,一个浑身珠光宝气、涂着鲜艳的口红、但容貌很丑、长着一张马脸的老女人,一手叉腰地站在那里,指指点点,命令搬家工人赶快搬。
那些拆下来的电器都是些老旧电器,根本不值几个钱,不过那个老女人似乎一点都不嫌弃,又指了指屋里的沙发,牙尖嘴利地道:“这条破沙发也搬走,一件都别给他们家留……”
乱糟糟的家里,已经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肖婷婷神色尴尬,被搬家工人堵在了门口,一时进退不得。
“呦,婷婷回来了?”
那老女人看到了肖婷婷,丑陋的马脸上流露出玩味的嘲笑,说:“你回来的倒是正好,快进屋看看吧,你那个废物老爸,为了赖掉我的债,正在玩自杀呢……”
老女人说话的嘴脸相当刻薄,李江南打量了她几眼,心里已经明白,这老女人应该是个债主,来肖婷婷家里逼债。
“爸、爸……”肖婷婷顾不上与老女人多说,急急忙推开挡路的搬家工人,挤进去,跑向了里屋。
李江南跟着来到里屋,只见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下半身瘫痪掉了,他的下肢无法活动,不能下床,他此刻紧闭双眼,簌簌流泪,无声地哭着。
“爸,你为什么要想不通啊……”肖婷婷哭着跪在了床前,抓起父亲的一只手,那手腕处猩红刺眼,缠有染血的纱布,李江南看得出来,肖婷婷的父亲刚才显然在割脉自杀。
守在肖父亲床前的还有几个街坊邻居,一个大妈怜悯地说:“婷婷,幸亏我们及时赶了过来,要不然你可怜的老爸,只怕就被王鸡婆活活地逼死掉了……”
“就是,王鸡婆也太缺德了。”
“逼债逼到这个份上,也不怕天打五雷劈……”
几个大爷大妈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地说了一气,李江南把肖婷婷家里发生的事情,大概是听懂了。
所谓的王鸡婆,也是这栋楼的邻居,本名叫做王秀娟,以前可能当过“鸡头”,赚了不少黑心钱,所以大家都在背后称呼她“王鸡婆”。
王鸡婆跟肖婷婷家里的纠葛,要从半年多前说起。
那时候肖婷婷在公司上班,肖父亲在外面开计程车,肖家父女两的生活虽然不算多么富足,但小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肖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假酒的原因,出现酒精中毒的事故,导致神经中枢受损,下半身瘫痪,从此卧床不起。
这样的事故发生在肖婷婷这样的家庭当中,无疑是晴天霹雳,天都塌下来了一半。
为了给父亲治病,肖婷婷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又卖掉了父亲的计程车、卖掉了母亲留下来的首饰、并且到处借债,每一天都过得很辛酸。
而这栋楼的邻居王鸡婆,恰好就是肖家的一位债主。
依照王鸡婆的个性,本来是不会借钱给邻居家度过难关的,不过王鸡婆家里有个白痴儿子,一直没有找到老婆,而王鸡婆又很清楚,肖家的女儿不但如花似玉,而且是个温顺的好姑娘,于是这借钱的事情,就变得好商量了。
按照王鸡婆原本的意图,趁着肖家有难,就借十万块让肖家应个急。
借出去的这十万块也不打算让肖家还了,只待肖婷婷的父亲松口,就当给肖家娶亲的彩礼钱算了。
王鸡婆的如意算盘,打得是相当精彩。
十万块就能给自家的儿子、还是个白痴儿子、娶一门温柔漂亮的大媳妇,如此便宜的买卖,天底下哪里有?
不过令王鸡婆可恨的是,肖父亲一直没松口,只说尽快还钱,但怎么都不愿意,两家的这门亲事。
肖父亲虽然下半身瘫痪,但脑子并没有毛病,作为一个父亲,即便再苦再难,他也不愿意葬送掉女儿的幸福,把女儿嫁给王鸡婆家的那个痴呆儿。
于是,软磨硬泡地耗了半年多,王鸡婆终于翻脸了。
听到邻居们在里屋说自己的坏话,王鸡婆把马脸一垮,盛气凌人地赶了过来。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在背后嚼什么舌头?”
“我来肖家收账,关你们屁事,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
她指指点点,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们要再敢乱嚼舌头,小心我把我弟弟叫过来,撕烂你们的嘴!”
几个街坊邻居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唬住了,各自气闷了一阵,终究是有个大妈,沉不住气,站起来说:
“王师傅,我们并没有说你的坏话,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只是想出面说句公道话。”
“肖师傅家里都已经这个地步了,你就发发善心,多宽限几天,不要急着逼人家还债了。”
“你把人家里的电器炉灶一股脑的全都收走了,肖家父女两还怎么活啊?”
其他几个邻居纷纷跟着劝说:“是啊,都是街坊邻居,何必要做得那么绝呢?”
“肖家父女平常跟大家的关系都很不错,你家过年的时候爆水管,还是肖师傅淋着水、挨着冻,手把手地帮你家修好的,你可要讲感情,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对人家落井下石啊。”
“呸呸呸,我呸!”
王鸡婆油盐不进,乱喷一顿口水,泼妇般骂街:“你们算什么东西,少来这一套!”
“别跟老娘谈感情,感情值几个钱?”
“老娘今天就是要逼债!”
“肖家不要脸,欠我的钱不还,老娘就先把他家里搬空!”
见她如此缺德,铁了心要欺负肖家,几个街坊邻居全都气得发颤,说不出话来。
肖父亲紧闭双眼,泪流滚滚,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突然嘶声大喊:“让我死、你们让我死!”
“你们不要拦着我,只有我死,她才会安心……”
肖父亲嘶喊着便挣扎着伸手,要抢回那柄割脉的小刀,几个邻居全都吓坏了,连忙把他摁回床上,肖婷婷跪在床边,嚎啕大哭。
王鸡婆冷眼旁观,挖苦讥嘲:“我看他死了才好。”
“一个不中用的东西,活着也是负担,除了糟蹋钱,就只会拖累你家女儿。”
“如果你有出息,就咬断舌头自杀。只有你死,你女儿才有能力还钱……”
“你给我闭嘴……”李江南动怒了,啪的一记重重的大耳光,打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