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南一看到李敏熙的眼神渐渐迷蒙,就暗暗地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来,李敏熙虽然无法看到他的整张面容,但李敏熙还是能够察觉到,他很可能就是李江南。
李江南不禁暗自感叹,女人的直觉太厉害了,自从在天竺国与她一别,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可她对自己的记忆还是那么深,即便戴上了面具,她也能够一眼看出来,自己就是李江南。
李江南倒是不知道,不要说只过去了几个月,即便是过去了几十个月,甚至几百个月,李敏熙都会深深记住他的那张脸。
因为那一段天竺国的生死之旅,对李敏熙来说,是这一生中最为刻骨铭心的一段旅程。
李敏熙回到港岛之后,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生死历程,以及血火之中那张果敢决断、视死如归的冷静面容,她都会半夜而起,坐到书案跟前,试图用生涩的画技,把当时的那一幕幕场景,尤其是当时的他,用画笔重现出来。
就为了这件事情,李敏熙甚至高价雇请了一位最好的画师,指导她、协助她,重现那一幕幕血与火的场景,以及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他的面容。
此时见到了李江南,即便李江南戴上了佐罗面具,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但李敏熙还是出现了短暂的恍惚,就如重回到那一幕幕血与火的迷梦当中,李敏熙不知不觉地,发出了梦呓般地语声:
“欧巴,敏熙终于又见到你了……”
“敏熙,你怎么了,你刚才在说什么?”发现李敏熙的神色不对,就好像突然得了失魂症似的,还迷惘地说了一句听不懂的韩语,边上的霍玉卿暗暗奇怪,连忙摇了摇李敏熙。
李敏熙在失神之下本能地说出了母国语言,尽管霍玉卿一点都听不懂,但李江南曾经与李敏熙没日没夜地相处过很多天,这当中李敏熙教过他一些简单的常用韩语,所以李江南能够听懂,刚才李敏熙说了些什么,也能够判断得出,李敏熙的确看出来了,自己就是李江南。
不过李江南只能死撑到底,假装跟她从不认识,李江南赌她不能确认,自己就是李江南。
于是李江南把嗓音压低,让她无法通过嗓音辨明自己的真身,与她友好地握了握手说:“李小姐,幸会幸会。”
“鄙人李拦江,久仰李小姐的大名……”
李江南的表现像极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虽然彬彬有礼,但李敏熙能够感觉出来,这语气之中,有一种陌生人才有的淡淡疏远的距离。
这一刻,李敏熙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委屈的情绪在冲击心头,她很想开口问一句:欧巴,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如此疏远,为什么要与敏熙保持距离?
“敏熙,你怎么了?”霍玉卿发现李敏熙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甚至握住李拦江的手一直不肯松,明显出现了失态,便紧挽住李敏熙,把她拉到了一边。
“敏熙,你刚才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就好像梦游病人似的,整个人怪怪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玉卿都有些替李敏熙担心起来,要知道敏熙宝宝是世界级的超级女神,曾经无数次出入过各种顶级盛会,有着非常丰富的交际经验,断不会像刚才那样,表现得恍恍惚惚、语无伦次、甚至举止失常。
霍玉卿用手摸了摸李敏熙的额头,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经霍玉卿这样一关心,李敏熙如同从迷梦中被拉回到了现实,那迷离的眸光渐显清明,而她飘飞的思绪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我只是感觉有点累,现在没事了……”李敏熙摇了摇头,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把眸光看向刚才李江南所在的位置。
可是就在这一小会的时间里,那个戴着佐罗面具的熟悉的身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玉卿,你的那位李拦江哥哥呢?”李敏熙开始紧张起来,问了一句。
“他去了一号厅那边,可能是看到你有些不舒服,替你去拿水去了……”霍玉卿暗暗奇怪,敏熙宝宝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显得比自己还紧张李拦江,难道她也觉得江哥哥超级帅,一见到江哥哥,就动了那种小心思?
如果敏熙宝宝要抢走我的男朋友……啊不,是我的好哥哥,那我该怎么办啊?
霍玉卿心虚地看着李敏熙,暗暗地紧张了一阵,旋即又在心底想:应该不可能的。
敏熙宝宝有那么多超级帅哥和超级富豪在追求,而且都是世界级的精英,怎么可能一见到我的江哥哥,就变成了大花痴?
虽然江哥哥很帅,但敏熙宝宝的那些追求者当中还有更加帅的世界级影星,也没见过敏熙宝宝动心,又怎么可能一见面就打我江哥哥的主意呢?
嗯,霍玉卿,你肯定想多了,变得有些小心眼了。
霍玉卿俏脸红红地,在心里面批评了自己两句,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两女在二号厅没有逗留多久,就一块前往一号厅找李江南,不过这时候恰好一号厅的灯光已经调得黯淡,有很多男女都相邀走进舞池,就着舒缓的轻音乐,跳一支慢舞。
那些跳舞的、以及没有跳舞的人群,有很多跟李江南一样,是戴上了假面面具的,一时间人影绰绰,李敏熙和霍玉卿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两女便一左一右,分头去人群里寻找。
李敏熙的运气比较好,在大厅里转了半圈,一回头,就看到光线昏暗的不远处,那个戴着佐罗面具的男子,闲闲地斜倚着石柱子,一面独自品酒,一面欣赏舞池里的男女跳舞。
李敏熙注视着那个身影,心情渐渐激动,眼眶也渐渐地湿润。
一时间,那些经历过的场景,如同浮光掠影,再一次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现。
探险者号海船、碧蓝的大海、盘旋的海鸥、一个漂浮在海上的男子。
南亚丛林、残忍的恐怖分子、血与火的屠杀、一个冷静坚毅、带着她逃亡的男子。
暗夜山谷、升腾地火焰、轰然地爆炸、茫然地哭叫,一个用自己染血的身躯将她保护好的男子。
喜马拉雅南麓、黄昏小镇、旋转的直升机机翼、一个离别时默默无言的男子。
港岛街区、繁华的夜总会、简陋的房间、一个被她苦苦寻找、但始终无影无踪、却被其他人深刻记住的:那个来去如风、不被人注意、低低的鸭舌帽、静默沧桑、孤独的男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他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