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破魔,邬青云惨然地躺在地上,面容萎靡,形容枯槁,如同垂死之人。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本来他的实力就不够,擅自借用神力,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大忌。
偏偏神君派来作战的影子分身,被李江南一刀斩灭,遭遇了巨大失败,这就让他遭受的神力反噬,会变得更加强烈和难以承受。
他就像落在地上缺氧的金鱼,拼尽全力鼓动腮帮,大口吸气,随后发出一阵极其难受的剧烈咳嗽。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李江南,露出了惨笑。
“额弥托福,善哉善哉。”
“李施主法力之高深,已经超出贫僧太多,今日一战,贫僧能够死在李施主的手上,除了心服口服,并无遗憾。”
李江南看了看他,冷漠地道:“废话少说,如果你不想在死之前还要遭受痛苦,不如回答我刚才的几个问题。”
邬青云闭上了双眼,发出长长地叹息。
“李施主,贫僧已是将死之人,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
“该说的贫僧自然会说,不该说的,贫僧还是不会说。”
李江南冷冷地道:“这么看来,你一定要我出手折磨你,才会让你感到满意?”
邬青云摇了摇头,再次叹息一声,说:“李施主不必再大动干戈了。”
“白莲寺的门人,绝大多数都是一心证道、心志坚定之人,李施主就算用尽手段百般折磨,对贫僧也是没用的,何况贫僧大限已至,马上就要化归虚无。”
李江南皱了皱眉,情知这家伙说得没错,白莲寺这种邪门教派,最不缺的就是心志坚定、誓死追随的狂热信徒,如果要用折磨身体和施加痛苦的方式来对待邬青云这种人,只怕不会有多大的效果。
何况他确实说的没错,他还是个就快死了的人。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邬青云没有等来李江南的折磨,下一刻,便又睁开双眼,露出惨淡地笑容。
“李施主,你我狭路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
“离别之前,李施主在意的那件事情,贫僧多多少少,总会对你说一些的。”
“首先说说李施主的处境。”
“自菩萨谷一行,我白莲寺一门派出的诸多弟子,自戒律院首席女僧梦绝往下,足有二十多人,只有寥寥三人,得以安全回归。”
“白莲寺这么多弟子大多死于李施主之手,或者是间接死于李施主之手,所以李施主目前的处境堪忧,是我白莲寺一门近两百年来从未遇到过的最大的敌人,也是我辈门人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李江南松开脚,不再踏住他的胸口,淡漠地说:“非常荣幸,能够成为贵门派近两百年来最大的敌人。”
“不过这件事情由不得我,既然你们当初惹到了我,那么就从你们白莲寺找我麻烦的那一天开始,我与白莲寺,就已经成了死敌。”
他冷淡地说:“不如看淡一点,仇敌之间,无非生死,我建议你不要关心我的处境,不如说一说其他的话题,比如梦莲。”
邬青云听后笑了,可是这一笑,又牵动了疼痛的胸口,紧接着邬青云又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李江南没有过多的理会,神色依然冷漠,只是看着他。
邬青云拍着胸口,大口喘了一阵气,才稍微平复过来,用微弱的语气说:“好,贫僧依你,就说一说梦莲。”
“梦莲本是我白莲寺门中的转世灵女之一,成年后本该成为我派圣女娘娘、甚至可能会成为圣女祭酒。”
“不过梦莲从小就性格叛逆、不服尊长,多次作出有悖师门戒律的事情。所有从小到大,长老院一直把梦莲交由戒律院看管,由戒律院首席女僧梦绝,严加负责。”
“上一次的菩萨谷之行,长老院心知肚明,梦莲肯定勾连了你这个敌人,合伙窃取了门派遗失千年的圣宝,所以当梦莲再次露面的时候,长老院即刻将她拿下,要将她治罪。”
“当时长老院要她交出师门圣宝囍铃铛,但梦莲坚持辩称,圣宝在你的手里,还说你与她已经结成了同生共死的双修伴侣,如果她在白莲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长老院不但见不到圣宝,反而会让圣宝遭受重大损毁。”
“她还以此作为要挟,对长老院说,除非她成为白莲寺一门中极为尊贵的圣女祭酒,白莲寺的千年圣宝,才有可能重现于白莲门中。”
“长老院的长老们大多都很清楚,梦莲生性狡猾多变,她说的话往往真真假假,无法令人相信,但事关重大,又不能一点都不信,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邬青云再次剧烈地咳嗽,甚至都咳出血来。
李江南清楚地看见,在神力的反噬之下,邬青云那本就已经极为衰老萎靡的面容,变得更加衰老萎靡,他皱巴巴的脸上,在一片片地变得灰黯,而他老眼中昏暗的神光,也开始一点点的涣散。
李江南情知他不行了,皱眉问道:“来龙去脉就不要说了,说重点,梦莲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在……你去……洛、洛阳……”
邬青云艰难地伸着手,很想要告诉李江南,让李江南自投罗网,去梦莲被软禁的地方。
但李江南侧耳去听,只能听到他最后从嗓子眼里发出的痰鸣音。
终究是一口气接不上来,邬青云浑身一软,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机。
李江南只是大概听到了“洛陽”这个字眼,不由心中暗暗的窝火,急忙一掌拍在邬青云的心口,想用自身的灵力,再为邬青云吊一口气。
不过这种神力反噬,本质上与生老病死并不相同。
这是有玄界的某种力量在索取邬青云的气与魂,所以李江南再怎样施救,也无法改变邬青云魂飞魄散的结局,除非李江南能够修出大罗金仙般的实力,才有可能阻抗这种神力的反噬。
白白用了一阵功,李江南情知都是徒劳,只能恨恨地收了手。
他看着地上邬青云那具干瘪发黑的空空躯壳,心里面愈发感到恼火。
梦莲那个王八蛋果然是个假话连篇的狐狸精,不但骗自己,就连她的师门长老也都骗。
什么我是她同生共死的修行伴侣、什么圣宝囍铃铛就在我的身上、什么只要她有三长两短我就会替她报仇毁掉圣宝囍铃铛……
这些鬼话,无非是梦莲为了自保、或者是为了当上白莲寺圣女祭酒,而搞出来的一套说辞。
李江南看了看室外灰蒙蒙的天色,心里暗恨:梦莲,你给我等着!
等我腾出手来,一定要去把你揪出来!
到时候我非得狠狠地收拾你,再把属于我的东西,老老实实地给我吐出来。
李江南不再多留,大步出门,可就当他跨出门槛的时候,一道弱弱的就快哭了的女声,从破败房间的墙角里传了过来。
“李、李江南,求求你,不要……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李江南眼光看了过去,艾晶晶一副眼泪巴巴的可怜模双手紧紧地抱住双肩,此刻还蜷缩在墙角里。
如果不是艾晶晶弱弱哭着喊了一声,李江南几乎都快忘了,这间屋里还有个能出声的活人,是那漂亮的支教媛、一个小有名气的女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