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我们都着了谷洞祖师的乱世之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我们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却不自知?
最后还是同为乱世途径的碧池先反应过来,恍然自语道:“所谓乱世途径,本就是谷洞祖师出后头八卦的‘蛊卦’中推演而出的新途径。”
“乱世之道,最擅长纵横捭阖,蛊惑人心之术,往往让人沉迷于争一时之利益,而看不见大局走向。如此一来,不管如何强大敌人,都会因为内耗过度,而自行崩解……”
“谷洞祖师已经是秩七的仙人,我们这些秩六在不知不觉间着了他的道,实属正常。说不定在踏入九渊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对我们所有人施加影响了……”
闻得碧池解释,众人恍然之余,又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虽然大家都知道此战真正的大敌是谷洞祖师,但一则对方尚未露面,二则众人下意识以为那是田籍、夏耕、燧皇这种级别才需要忧心的对手,故而并未真正细思对方厉害之处。
不曾想对方其实早已出手,还专门针对他们几位“圣后”各自人性中的弱点。
“幸亏桃姐姐及时发现异常并联络君子,否则我们怕是要闹出大乱子!”姬绫由衷地感激道。
墨烟也重重点头。
阿桃自是谦逊一番。
但视线转到碧池方向时,见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好奇:“碧池妹妹可还有什么言语?如今话都说开了,万事以攻下大泽为重,但讲无妨。”
“好吧。”碧池点点头,神色难得严肃,“其实妹妹刚刚所言不妥之处,并非指这个。”
‘三位姐姐且想想,昨日敌军去而复返,来势汹汹,若非少了谷洞祖师等仙人压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决战的规模了,是也不是?”
见三女纷纷点头,她接着道:“然则大泽九渊有九层,此处不过是属于外围的第三层而已。就算敌方统帅头脑一时发热想要尽快决战,但此时此地显然都太早了些吧?”
“况且敌方统帅——便是我生父,绝非什么无谋莽夫,焉能看不出此地绝非决战的理想之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敌人昨日看似全线压上,实则只是佯攻,为了遮掩别处的后手?”
姬绫闻弦知雅意,当即反应过来。
“正是如此。”碧池微微激动道,“昨日我们因为不和,各自为战,彼此间根本无法及时勾连。说不定敌人趁机将一支奇兵暗子偷运到我们后方了!”
“后方便是鲵旋与止水之渊了。”墨烟也反应过来,试着分析,“鲵旋之渊有界逆鲑盯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至于静水支渊,既然桃姐姐来到此处,想必也已经被博闻完全掌控了吧?”
“这便是问题关键所在了。”碧池目光转向发愣的阿桃,“那敢问桃姐姐,止水之渊已经彻底掌控了吗?”
阿桃闻言脸色瞬间泛红,低头不言。
她已经听明白碧池的意思了。
虽然她一直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也从不与人争执,可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丝攀比的念头?
她昨日及时来掾是不假。
但这是从最终结果来看的。
而在她来到流水之渊前,可是压根不知道姬绫与碧池陷入困境的。
那彼时她匆匆忙忙地跳过静水之渊,谁道这里面没有存在一丝与姐妹们竞争之心?
“然则此事终究只是揣测。”墨烟蹙眉道,“关键是敌人就算偷渡暗子,顶多就是一两个圣人。如此数量,对付我们四人尚嫌不足,更何况是博闻这位世界之主?”
“有一人能做到!”姬绫回答道,“我昨日气在头上,一时没醒悟。如今细细想来,既然崔伯佐都来了,我阿母淑子怎会缺席?分明是她与崔伯佐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那就糟糕了!”碧池急道,“淑子懂得上古杀招‘禹步’,她藏于暗处全力催发,有心算无心,兄长极为可能中招受伤!”
旁边三女闻得此言皆是一惊,再也无法淡定安坐此地,纷纷动身返回索敌。
只是刚刚准备离开流水之源之时,阿桃却拦下众人:“我们不必回去了。”
“刚刚泥人告诉我,淑子之事他已经知晓,自会处理,我们且安心在此地谋划后续战事。”
闻得阿桃此言,三女纷纷瘫坐异兽坐骑上,各自唏嘘不已。
这几日心情一直大起大陆,直到听闻田籍之言,才终于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终究是要九天圣帝坐镇中枢总揽大局,我们这些‘圣后’才能安心各展所长。”墨烟心情放松之余,不由打趣道,“既然如此,我们五人又何必去争个什么高低?反正圣后全都离不开圣帝便是了!”
其余三女闻得此言,相顾一笑。
昨日那些难堪之言,别扭情绪,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而在四女难以探知的九渊最深处,那双幽邃目光的主人发出一声遗憾轻叹,复又再度陷入静默。
……
鲵旋之渊。
淑子经过艰难推算,终于成功将三位刺客门主救出鳌壳。
“你要我们刺杀田博闻?你若早些来,此事尚还有些胜算。如今我们的【士怒之剑】已经用出,说什么都晚了。”
听到淑子提议,三位门主意兴阑珊。
“我岂能不知你们三位已经用掉了最强的一剑?”淑子继续劝说道,“但正因你们三位的废了,田博闻对你们的戒心反而会降到最低!我也不求你三位真的刺杀成功,不过是帮助我牵扯他的注意力,好让我有充分时间施展‘禹步’杀招罢了。”
“是那个能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声无息间的‘禹步’?”
作为刺客当中的佼佼者,三门主见识皆不凡,月派门主更是对各种潜行暗杀之道极为精通。
“正是此道。”淑子道,“我此道固然不足以杀死田博闻,我也不奢望做到这点。不过是想将他的羽翼尽量剪除一些罢了。”
“归根结底,我们这些门客附徒,不过是仙人们在最终决战之前,拿来与敌人兑掉的棋子。”
“既是兑子,便要有当兑子的觉悟,岂能奢望一上来便想着吃掉对方的主将?能为最终胜局贡献出一点价值,便是不错。”
“若能做到这一点,避劫名额我不敢保证,但让仙人们治好你们用剑的后遗症,还是可以做到的。”
闻得淑子最后一眼,三人才终于动容。
他们此时多少已经想明白自身是弃子的身份,又知命不久矣,一时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是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罢了。
如今听闻还有恢复如初的机会,正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哪能不心动?
“大敌当前,我一妇道人家尚且不惜己身,你们三位堂堂七尺男儿,怎得瞻前顾后,畏敌如虎?”
被淑子这么一激,三人终于再度振作起来,一同起誓要同舟共济,渡过此难。
然后就在四人合计妥当,准备各自出击之间,此间上方天穹毫无预兆地碾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