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寿宴
“这是什么药?”站在萧衍的书桌旁,沈蓁蓁收了哭,问人道。
她的双眸湿润,小巧的鼻尖通红,眼中很是严肃,萧衍犹豫一瞬,心知沈蓁蓁识得这药里的几样东西,即使不识召来梁太医一问便知,便选择实话实说:“避子药。”
他在脑子迅速思寻着他的桌上为何有避子药的缘由,却见沈蓁蓁的眼泪说掉就掉,抬手拿起那包药,狠狠朝他脸上砸来。
身子保护自己的本能使然,萧衍反应迅速地侧身一躲。
那药“砰”一声,砸到了地上。
他这一躲,沈蓁蓁更是气愤,边哭边颤抖起双肩道:“避子药……你连避子汤都用上了!若不是碰了别人,你犯得着用这种药?”
萧衍的神色僵了一下。
断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想的。
见他没反驳,沈蓁蓁本就煞白的脸色更是露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悲凉,泪流满面地道:“原来这就是你不回房的原因,你就是这样背着我、背着我与人私混的!你方才还有脸给我发誓?我才嫁给你多久,你这个混蛋,一边骗我,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一边还在践踏我的感情……”
萧衍无奈地:“我没有。”
“你有!”目中失望透顶,沈蓁蓁深吸一口气,颤声道:“萧衍,你跟别的人没甚两样,你就是跟他们一样的狼心狗肺!”
想到她父亲就是如此辜负她母亲的,沈蓁蓁此刻心如刀割。
萧衍试着去拥抱她,“蓁蓁,听我说……”
“你给我滚!”沈蓁蓁一把推开他的胸脯,拔腿就跑。
可她的速度哪能比得上身手敏捷的郎君?
萧衍伸手一捞她的腰,她就被他拽入了怀中。
沈蓁蓁又气又委屈,用手去推郎君的手,可腰间那手臂似铜墙铁壁,沈蓁蓁越推,它反而收得越紧。
“你放开我!”
“这药不是我用。”萧衍在沈蓁蓁背后急中生智道:“是给石柒用的。”
沈蓁蓁挣扎的动作一顿,听萧衍道:“这事毕竟是他的私事,所以我才瞒着你想私下解决。”
被人隔空拿来挡箭,在秦王府蹲守的石玖蓦地打了个喷嚏。
萧衍本就对偷偷服避子汤的事心中发虚,心知即使当下给沈蓁蓁如实解释,沈蓁蓁信不信此事,最终结局都难以收尾,索性将避子汤与自己的干系撇个干干净净。
沈蓁蓁将信将疑地:“你当真?他……同谁?”
“自然是真的。”萧衍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向他,眼神很是诚挚,“就是你误会与我相干的那位。”
沈蓁蓁仰着头看萧衍,眼眸微微睁大,“素霜?”
萧衍点头,“我这几日便是在问她的意思,本想等她那厢应下,改日同你商量他二人的婚事,不想就造成了这等误会,既然如此,后续便由你去问素霜罢。”
这事倒也不算萧衍随口胡诌,自打石玖进了安国公府随侍在他身侧,他那眼珠子就时不时直愣愣地落在那位婢女身上,萧衍不可能看不出一些苗头。
整好还能趁这次洗脱自己嫌疑的机会,将此事定下。
沈蓁蓁被他的话成功带偏,仰头看着萧衍,脑中回想着那素霜同石玖的一言一行,想找出蛛丝马迹。
不等沈蓁蓁想出什么,萧衍便伸手紧住她的腰,再道:“我这就给你证明我是否碰过别人,是否厌倦你。”
沈蓁蓁下意识地不解道:“啊?”
萧衍一手将她提起,将她人放在桌案上,沈蓁蓁尚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摁住,裙摆被高高地堆到了腰际,他俯身吻来。
须臾,绣了紫藤花的小衣飘落。
萧衍一语双关道:“好看。”
案桌上的一应物品被全数扫落地,郎君久旷,此刻堪堪像喝了鹿血,耍尽手段,在书房中闹出来的动静竟比二人成婚那日还吓人。
沈蓁蓁初时还能回应一二,到了后来,就只剩气若游丝:“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你,你,郎君,夫君,青辰哥哥,三郎……呜呜呜……我信你,真的信……”
书房的桌腿被推至散架,油灯灯芯燃尽。
萧世子将热汗挥洒得酣畅淋漓。
经过有理有据的一番“证明”,沈蓁蓁相信自家夫君所言非虚,他没有碰过别的小娘子,也没有厌倦她,甚至在要子嗣的事情上比她还着急,比她还努力。
次日午时醒来,她“嘶”了一声,捂着痛意不减的身前想,他的这份努力,显然是太过分了些。
萧衍的腿伤彻底痊愈,沈蓁蓁不再命人给他熬汤,接下来几日,他的公务不再繁忙,下值后就早早回了府,与沈蓁蓁共谋“大事”。
这“大事”一时半会没有成效,但此事最突出的结果,便是成全了朝云院中的一对佳人。
不过这种成全,是在这对佳人的其中之一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完成的。
石玖带着在李晤那里的重要信息脚步匆匆地回了朝云院,一众婢女们都朝他笑,并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唤他“石统领”,石玖本就心细,点头时,心中立刻升起一抹狐疑。
他朝院中随意瞥了眼,便见灿烂的紫藤花下,世子夫人坐在石凳上悠悠饮茶,而她身旁站着一左一右两位青衣婢女,其中一个见到他之后,蓦地迅速垂下了头。
石玖心中腾地急跳了下,朝沈蓁蓁走过去行礼。
沈蓁蓁朝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石玖回来了,郎君在书房呢。”
夕阳垂落,满院红灿灿的晚霞,石玖看着眼前一幕温暖的场景,心头发热,直觉有什么好事即将发生。
他偷偷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素霜,朝沈真真告辞,去了萧衍处。
书房中,石玖汇报道:“世子先前的猜测全是对的,秦王那头的人当真将从商州带回来的钱财运去了西市,属下探了,全是用来买人的。”
这些信息并无多少意外,萧衍点头,手指摩挲着腰间琉璃玉饰,“多少人?”
石玖道:“不多,八十人。”
萧衍问道:“这些人都去了何处?”
石玖回:“有些人还在秦王府,但大多数被带去了鸿胪寺。”
鸿胪寺。
萧衍双眸半眯。
在大魏国,凡是诸如祭祀、经筵、奏请、诸国朝贡等大事,皆是由鸿胪寺掌管宾客、进春、传制、郊庙、吉凶等大典的仪礼之事。
而长安城中最近的一次庆典,是文帝的生辰,如果他先前没有猜错的话,李晤一定是要在文帝寿宴时行事。
他们的人最好是能安插到鸿胪寺中,以便有所准备。
萧衍思考片刻,决定去一趟妻子的娘家。
沈家二老爷,沈蓁蓁的叔父、沈霁之父沈时秋,便是鸿胪寺的郎中。
沈蓁蓁乐呵呵地跟着他回了沈府。
*
萧衍同沈时秋对坐,问了他几句鸿胪寺中人员的最新动向之后,讲明话道:“那六十个伶人来历不明,按我雍州刺史府人员的调查来看,皆是伪装了身份的人,恐怕在接下来的一些典礼上有异动。”
沈时秋问:“是何异动?”
沈时秋一向对朝事不敏感,不愿再与他说些弯弯绕绕,萧衍直白道:“有人蓄意谋权夺位。”
沈时秋的脸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样的重大事件。
他问:“谁?”
萧衍反问他:“叔父以为,能有这样能力的人,能有几位?”
楚王李政被叛了罪后,整个朝中只有两位皇子权柄日盛。
沈时秋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秦王殿下?”
萧衍点头。
恒王李莳沉静寡言,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上从寿州回来后就渐渐崭露头角,越来越引起旁人的重视。
而秦王李晤……
那可是骗他多年的妾室刘明琼效忠之人!套他沈家无数家产之人!谁都可以登上那个大位,但是就是他李晤不行。
几乎是没如何思考,一向冲动的沈时秋就应道:“贤侄婿需要我做什么?”
萧衍对他的配合十分满意,缓缓朝他道:“倒也不需要叔父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需要优先安排那些人出场即可。”
沈时秋一顿,目中不解,如若李晤在鸿胪寺里面安插了人,那不是更应该避免这些人出头吗?
萧衍没朝他解释他们需要将计就计,只问:“此事,叔父可难办?”
毕竟沈时秋的上头还有鸿胪寺寺正和寺卿,他一个郎中要越过那些人去做这事,也并不算容易。
沈时秋斩钉截铁道:“没有问题,此事交给我。”
萧衍再道:“到那个时候,这些人想必手中也会藏一些暗器,叔父也装作不知晓,由他们去。”
沈时秋倒吸了一口凉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萧衍这个意思是任由李晤安排的那些人自由行动。换句话说,也就是任文帝暴露在李晤的计划之中。
看着萧世子一双看不出情绪的双眼,沈时秋试探道:“那……可有人护圣上?”
萧衍只道:“我的人也会被安排入宫,稍后我会给叔父名单。”
*
永德八年,六月初八,大魏帝王文帝生辰。
诸国前来朝贺的使臣进了长安城,北方的突厥、东边的高丽、南方的南越、西边的安康国等等不一而足,大魏的京城长安一时很是热闹。
一大早,紫薇宫的内侍躬着身从远处来,身后跟着一位面部铜色、身形枯瘦的郎君。
便是文帝的二子,被夺了王爵的李耽。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此刻的李耽早不复去年的贵气,面容沧桑不已,就连发丝也都失了光泽,仔细看,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竟还有了不少白发在其中。
李耽甫一进紫薇宫,便见到了门口候着的萧衍。
萧衍抬眸看了看走来的李耽,拱手道:“二表兄回来了。”
李耽回礼道:“恭贺萧表弟新婚。”
萧衍勾了下唇,道:“请进罢。”
萧衍带着李耽走到文帝跟前,李耽朝文帝行礼道:“父王万安。”
文帝召李耽回来本是要与他对峙李元逸的事情,却被萧衍秘密横插了一道,将李耽进长安的行程推后了三日,恰恰就赶上文帝生辰这一日才进宫。
文帝刚被内侍官们服侍着穿好繁重的礼服,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再与李耽周旋,瞥了一眼此刻枯瘦如柴的儿子,淡声道:“你也去典礼上罢。”
*
庄严雄伟的皇城城门和宫城城门依次打开,门外的各国使节、大魏的各级官员身着华衣锦服,在鸿胪寺官员的指引下依次进宫,而后手捧琳琅满目的礼品等,等候在要举行文帝生辰典礼的大殿之外。
殿中央,此刻灯火璀璨。
上首,威严肃穆的文帝坐于龙椅之上,宽大的龙袍下方他的身形消瘦,双目微有浑浊,精神状态也不属上佳。
祁皇后坐在一旁。
殿门口,随内侍官一声高呼“诸臣进殿!”,众人依次入内。
鸿胪寺官员高声一一讲明来者,便有使臣在听到名字之后上前献礼。
西域的香料琉璃、高丽国的人参鹿茸、西康国的舞姬美人等等不一而足。
看着殿内此起彼伏的热闹,盛装出席的安国公萧则对一旁的世子萧衍低声道:“你的人安排好了?”
萧衍点头道:“是。”
萧则又道:“在鸿胪寺?”
萧衍道:“有沈家叔父配合,我的人想安插进去并不难。阿耶的人可也准备好了?”
萧则偏头道:“稍后我就退出大殿去。”
闻言,萧衍了然地点了点头。
萧则再道:“衍儿,你可莫要太过逞强。”
心知父亲这是在担忧他,萧衍肃声道:“阿耶放心。”
献礼完毕,众人落座,乐师携带琵琶、箜篌等乐器进场,舞者也开始上前舞蹈。
乐曲奏了几曲以后,西康国的舞姬上场,乐曲换成了激烈的西域曲子,舞姬们开始跳起来胡旋舞。与此同时,宫宴也开始了。
萧衍看着旋转的舞姬,想起家中那个小娘子被他带着旋转的模样,轻提了下唇角。
待事毕他再好好教教她,在舞蹈一事上,他的妻子当真天赋不高,天赋最强的,是朝他撒娇偷懒。
舞毕后,舞姬开始往下退,精神已有些不济的文帝端着酒杯站起身,朝下首道:“朕心甚感宽慰,诸位远道……”
上手的皇帝话还没说完,才退到一半舞姬们却猝不及防的又朝方才的舞台冲了回去,并且越过舞台直直冲向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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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