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躺在床上的小团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外边鸟雀叽喳,她觉得烦人得很。
她打开窗户:“再吵,再吵让鳞之哥哥把你们都抓啰!”
窗外的鸟叫得更欢了,像是在嘲笑她的蠢。
小团子闷闷地下床, 穿衣服,穿上小鞋子,还很乖地自己扎了个头发。
六岁的小团子个子比两年前高了不少,脸也圆了不少,是很标准的包子脸。
她吃着桌子上妈妈去工作前留下的早餐,吃着吃着就愣神呆在原地, 看着外边天气格外的晴朗,开始思考起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来着。
昨晚妈妈跟她交代过很多次,反反复复唠叨, 说很重要很重要的日子……是什么来着?
小团子变得沉默了起来。
……
而在另一边,一家叫红尘医馆的医馆前聚了很多人。
黑冰台的甲士在城中有很高的执行力。
因为他们是魂师,因为在王城之中,他们是不存在被压制的魂师。
同时他们身上带有压制魂师魂力的上古魂导器,一般来说,高阶魂师都会一身实力被压制大半,而低阶魂师,可能压制得身上魂力动都动不了。
这是个强者,而且是深不见底的顶级强者!
黑冰台的其他甲士一脸紧张,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没有半点退路。
虽然也不是没有黑冰台甲士围杀封号斗罗的战绩,但那是当时三位最顶尖的月时正封近卫,一位魂斗罗,两位顶尖魂圣配合王城禁制,同时那位封号斗罗封号不久,才能击杀得成功!
就那样,当时那三位月时正封近卫, 还一死一伤……
然而面前这一位,究竟是什么实力?
“滚开,别挡着我医馆给人治病,有这把力气不去杀妖魔,来这为难我这一个大夫?”
玉鳞之脸上没那么好看,有些阴阳怪气。
黑冰台是听命于皇帝的,雪夜大帝一生没什么大功,但也没什么错。
只是现在这个雪崩,他不是很喜欢,这两年的一些举措他都看在眼里。
“都别动手!”
那个被他扔出去的甲士回来,众人给他让出一条路。
首阳再次踏入这个医馆的时候,比刚才少了一点趾高气昂。
“刚刚对先生多有得罪,不知先生还是一位强大的魂师,请先生恕罪。”
黑冰台的人,道歉了!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不少人暗暗吃惊。
事实上,就像只有长得帅的人才知道,女生能有多主动,只有实力强的人才知道, 那些鼻孔看人的人能有多低声下气。
有些人就是贱, 不先打两巴掌不会好好说话。
“那么说, 如果我不是一个魂师,今日我还真的要被得罪了?”
他嗤笑一声,坐了回去,想看看这家伙嘴里能开出什么花来。
“强者自然能得到尊敬,若是先生没有那般实力,今日绑也要绑先生回去的。”
“滚吧,我不打算给雪崩治病,他活不了多久了,我也救不了他。”
他的声音不大,只能局限在两个人之间,因为要是让街上街坊听到了,会连累到他们。
但是听到这话的首阳,顿时感觉压力骤增。
他知道!
面前这个男人知道,当今陛下重病了!他怎么知道的?
“嘿嘿,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玉鳞之笑了,坐了回去。
“他得国不正,这位不是给他坐的,这国运他也背不起来。”
面前男子一连三句话,如三柄大锤砸在他心上,首阳抬头看他,却见那大夫坐在椅子上看着外边的天空。
目光幽幽,一双神目看穿天际,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椅子上,看到那国运之气象。
“看到了吗?”
首阳顺着他视线,帝国上空一碧万顷,什么也没有。
“一条病龙。”
雪夜大帝在时,天上是一条金龙,现在换了雪崩,是一条病龙,很多条线系在那龙身上,但是这病龙还在那耀武扬威。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王室发生不少见。
若是和平时期,雪崩能解掉那些推他坐上那王位的手,如果百姓不用担心深渊威胁,或许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如今,那王位于他而言,就是毒药。
坐不住。
谁坐谁死。
当然还有一个人能坐,如今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雪亲王,镇魔将军雪清河。
已经,不是太子了啊,是叫亲王了,玉鳞之有些唏嘘,这种反应过来,隔壁二狗子已经是二大爷了的时间流逝,会让人觉得恍惚自己也不能没个正型,很多事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了。
估计,那位子本来就是雪夜留给他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被雪崩篡改了。
倒也正常。
“请,先生跟我回去救陛下!”
首阳并不打算收手,咬牙请求。
“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别在我门口挡着别人来看病,我一没犯事,二没触碰帝国律法,这是想干什么?”
玉鳞之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他确实救不了这帝国君主,再说他是神权代表,跟王权天生犯冲。
双方见面,虽然不会刀兵相见,但是总会有一种给对方两大逼兜子的冲动。
首阳咬牙,身上有剧烈的魂力波动,隐隐要透体而出。
本来只是听说坊间有一位了得的医生,无病不能医治,他才带人来此,如今才发现这是一位顶尖的魂师强者,而且极有可能是封号斗罗!
如果是封号斗罗的话,这般年轻的外表就不能相信,极有可能是个容颜永固的老家伙!
但是对方刚才所言,看起来并不是对陛下的病情还无办法,只是自己一个人请不动,难道要调令让所有十二位月时正封近卫?
玉鳞之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像是把他看穿了。
这一刻,首阳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眼前只剩下那双金色的眼睛。
下一刻,他像是看到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断翻卷的云层,巨大的猫,说话的乌鸦,戏子在台上被老虎吃掉,一只大手将整个王城拖起。
一切荒诞且怪缪组合在一起,最后又是那双淡金色的双眼,注视着自己。
而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直到汗水将后背打湿,他才回过神来,但还是强硬着头皮道:
“先生好像对陛下意见很大?”
“是,其实我是太子党,哦不对,现在是叫雪亲王了。”
“……我会再来拜访先生的。”
玉鳞之有些牙疼。
你说,今天我一定要带你走!那玉鳞之就可以把他轰出去,但是他说下次还来拜访的话,他也不能说啥。
刘叔早就在一旁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玉鳞之除了一开始把人扔出去表现得凶悍了一点,接下来一直挺随和,但是那个黑冰台甲士态度却很恭敬。
而恋红尘,则乖巧地坐在那里继续看她的小说话本,还给刘叔倒了杯茶。
直到那人带着黑冰台的人走了,外边才重新变得喧闹起来,只是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地看了这红尘医馆一眼。
“别问,问就把你弄进去。”玉鳞之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刘叔,刘叔立刻闭紧嘴巴。
如果是别的地方,比如说饭店,又或者布行之类的地方,被黑冰台的人围了一会儿,出于担心祸及池鱼,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没生意上来。
今日医馆一事,注定又要弄点风波,但是玉鳞之觉得问题不大。
估计会认为,自己后边有人,所以敢当街殴打黑冰台的人之类的。
这样也好,前不久还有些势力找上门,看重他医术,旁敲侧击说希望他为他们势力校力的。
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什么东西只要好的,别人都会想摘上一摘,这下也算敲山震虎,让那些被他拒绝的势力掂量掂量,别自找没趣。
而且玉鳞之开的是医馆,不是他求着别人来他这看病,是别人求着他给别人看病。
一大早上看了十来个病人。
基本上人往那一坐,玉鳞之眼睛一看,都不用病人说什么,玉鳞之直接开口说出对方症状,然后那人就一愣一愣地点头。
“别看了,抓药吧。”
玉鳞之把手中写满药材的宣纸一卷,敲在一旁的恋红尘脑袋上,小姑娘恋恋不舍地合上书,光着脚踩在木板上,拿着纸去后面抓药。
看着纸上的药材,嘴里小声嘀咕,然后把收归的药材取出来,小巧身影一蹦一跳,系着的马尾晃来晃去也算赏心悦目。
她打开某个柜子,被里面古怪气味的药材熏到鼻子,连连后退,然后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您妻子吗,跟您很般配。”
病人是个富商,三十来岁,身上铜臭味很重,但是不是大腹便便,而是身形消瘦,他之前还派人来请玉鳞之上门,只是玉鳞之又不是缺钱的主,让他上门除非是病重到动弹不得那种。
“是吧,就是个长不大的丫头,那么大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
玉鳞之百无聊赖,也不介意跟自己的病人闲聊,人生百态,他挺喜欢在这看着形形色色的人。
而且这狗大户给的钱多,
“能活得那么纯粹,玉大夫应该是很爱自己的妻子吧。”
“呵。”玉鳞之一笑,忽然想起什么,才道:
“说来我会当个大夫,还是因为她呢,以前这丫头体弱,我就去看医术学医,然后就学了这一身本事。”
“这种感情,真是令人羡慕,想来我过去也是有个青梅竹马,少年慕艾,也以为最后也会娶她为……”
“没娶到吗?”
“终究是,没娶到啊。”富商释然一笑。
“为什么呢,她不喜欢你?”
“门不当,户不对,她是家族的天之骄女,我是穷酸落魄的小魂师。”
富商咳嗽几声,他是个魂师但身子很弱,是年轻的时候受过伤,旧伤导致身体孱弱。
世家要互相拉拢就要讲究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可是,如果她也想嫁给你呢?”
富商却只是一笑,什么也没有再说了。
哪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他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估计也只当年少值得唏嘘的往事了。
或许曾经真的刻骨铭心,如今也是能云淡风轻。
如果当初那个家族大小姐也愿意嫁给他,那又能如何呢,不过是梦里一场不顾一切的私奔,梦醒之后心早冷却。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终究是梦。
“玉大夫,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的人吧。”
“家族一个闲人,如果是想求我搭上蓝电霸王龙家族这条线,就别费这个心了。”
趋炎附势,不见怪,玉鳞之一脸无所谓的姿态,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底细。
“自当不会的,只是想到半个月后,七宝琉璃宗与武魂殿的联姻,蓝电霸王龙家族的人必然出席,不知能不能在届时再见到玉大夫。”
一旁的恋红尘蹦蹦跳跳,手上提着个药包,放在坐堂上面。
“抓完了,你的药。”
富商向她点点头致谢,刚想拿药包跟玉鳞之告辞,却见大夫忽然伸手压住药包。
富商疑惑:“可是钱数不够?”
玉鳞之摇了摇头。
“你刚刚说,七宝琉璃宗要跟武魂殿联姻?”
富商点点头:“毕竟这些年,我也算发迹了,赚了点小钱,跟七宝琉璃宗有生意上的来往,也有收到请帖。”
“是谁跟谁要联姻。”
“武魂殿的黄金一代,好像是叫邪月,跟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联姻,都是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玉鳞之点点头,交代几句药要怎么用才好,富商示意后就离开了。
荣荣,要跟别人联姻了,他还是现在才知道。
分开的时候,奥斯卡好像加入了七宝琉璃宗。
但是就现在这个结果看来,他们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感情不和最后还是没走到一起?
不对,如果说是没能走到一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凭他们跟荣荣的关系,荣荣结婚这么大件事,肯定会派人来告知他和小炮仗。
而不是现在这样。
“好无聊啊,陪我玩会儿吧。”
看了一会儿书,现在又无聊了的恋红尘,跑到他身边,坐着打算跟他腻歪一会儿。
这人就是这样,黏人得很,玉鳞之早就习惯了。
“你在想什么呢?”
玉鳞之看着这张凑到自己面前打量的脸,一根手指头点在他鼻子上,嘻嘻笑着。
手如柔夷,肤如凝脂。
他整个人向后方瘫倒,程大字型躺在医馆木板上。
“我在想,我一个人能不能干得赢武魂殿加七宝琉璃宗十几个封号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