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斜斜,偶有几只乌鸦“哇哇”直叫,店内门窗全被钉死,屋内不漏一丝阳光漆黑一片。
小次郎和孙胜神通已成,夜中视物犹如白昼。看到店内的惨相不由皱了皱眉。
孙胜说出这店家由来令几人陷入回忆之中,这店主不爱经营店铺,更好赌成性,骗了结衣的钱财之后便去赌坊挥霍,估计这客店也被典当出去用来赌了吧。
小次郎道:“要不.....咱们找棵树睡吧,我看这里阴气森森,还不如找颗大树睡上一晚,顺便欣赏一下月光。”
他将目光投向结衣、秦瑶等人,那三个女子无一不是生的国色天香之人,不过三人各有经历,对此看的并不重,当即都点了点头。
小次郎道:“那好,咱们走吧,先填饱肚子,然后早日休息,明天一早赶路,估计在天黑之前便能到达馆主大人居处。”
众人正从屋内退去,小次郎只觉脚下一软,险些摔跌下去,低头一瞧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脚下竟然多了一个人。
孙胜赶忙搀扶小次郎一把,问道:“这人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怎么没注意?”
“我也不知。许是咱们进来之后被这客店的环境震惊到了,所以没有过多注意吧。”
结衣等人没他们俩这等神通,听他们说脚下有人还以为遭了什么埋伏,“啊!”的一声尖叫响彻旷野。
女子胆小,就算经历过这么多事,突如其来的事件还是令他们害怕不已。
小次郎、孙胜、笕十藏堵住自己耳朵,任由三个女子肆意乱叫,他们三个都知道这种情况下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等她们宣泄完情绪。
三个人叫了足足有半驻香的功夫,嗓子都沙哑了才停下。
秦瑶搂住小次郎的胳膊,身体不住的哆嗦,不过她倒是坚强的很,没说一个“怕”字。
惊叫过后,引来三个男子一顿豪迈的笑声。
“不过是个人而已,可能是晕了,居然给你们吓成这个样子,胆子真小,难道怕鬼不成?”笕十藏揶揄着。
孙胜道:“小呆子就知道说别人,你要没有武功说不定比她们还害怕呢,说不准现在裤裆都已经湿了。”
小次郎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拌什么嘴,有咱们三个在,就算真有鬼也定能打的他抱头鼠窜。还是先看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了。”
他蹲下身来,单手轻轻一提将那人提了起来,踏步走出大门,借着月光仔细瞧着。
那人灰头土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破烂的衣衫全是被老鼠咬的洞,小次郎一时之间有些迷糊,忙问孙胜道:“你来认认?”
孙胜凑过头去,仔仔细细辨了辨,“莫不是店主吧。”
两人还在思索着,隐约之中被小次郎提起来的人开了口,“水......水......”
两人听觉极好,纵使这声音比蚊蝇还小,话语比幼儿学语还模糊,还是立时听了出来。
小次郎伸手拿出水袋给他灌了两口,又给他输送了真气,不多时那人恢复了一些身材,又有气无力的努力叫道:“饿!饿啊!!”
“干粮。”
小次郎将手一伸,摆在秦瑶面前,这令秦瑶心中一暖,两眼含羞,心道:“他终于把我当成了身边人。”十分高兴的将干粮递到小次郎的手上。
揉开干粮后,小次郎用水送服,同时以内力助其进食,不多会儿那人已然吃饱喝足,身体也恢复过来,打了一个饱嗝,跪了下来对着众人猛磕头。
“恩人们啊,大恩大德不言谢啊,小人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这一切并没有让小次郎有什么好脸色,反而他的面目越发的冷峻,眼神十分犀利,像要将他活剥了一样。
“说!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那人很是激灵,一听便知晓自己与面前这几人有些交集,抬头一见不由得流下冷汗,支支吾吾了几声竟想站起身来夺路逃跑。
不过,他这点微末道行哪里瞒得住小次郎,他当过乞丐,什么小心思、小伎俩没见过、没用过,还不等他身形挪动,自己脚步一闪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双手抱胸眼神更加锐利的瞧着他。
“当初骗了我们钱财,我不计前嫌救了你性命你却还想逃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恩人的?!!”
“不不不,小人不敢、不敢!!!”
孙胜全程看着,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没想到许久不见小次郎竟然变得这般可靠。
小次郎道:“那你便回答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人心知自己栽了,逃也逃不了,假话也不敢说,只得如实道来。
自他狮子大开口要了结衣一比钱财之后,当夜便去赌坊将银子尽数输了,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过穷日子便是。可赌徒心理又岂是这般简单的,在别人的怂恿下他以高利借了一笔钱又杀回了赌桌。
这一次,他竟然赢了,也许时来运转,自己手气总不能一直差,慢慢的已经快赢回输掉一半的银子了。
可他算了算利息,就算骗结衣的钱财赢回一半,除去利息之外自己也所剩无几,所以他冒险玩了把大的,连本带利,再加上自己的客店全部压在了赌桌上,准备放手一搏。
谁知,也就这一次,他不仅输的一无所有,更欠下了一屁股债。
为了躲避债主,他借尿遁远去,自己也再也不敢露面了。一年过后自己便成了乞丐,好在他那客店破旧的很,地点又偏,债主们看不上便仍在了那里。他每天夜里偷偷摸摸的回到店中过夜。
最近几天因躲仇家实在不敢出门要饭,便找了枯草将自己盖住,藏在客店之中的角落,晕倒在门边。
小次郎沉默一会儿,脑海之中‘恶有恶报’四个字浮现出来,不想再理他。
孙胜和笕十藏也是如此,若是遭逢不幸或可一救,像这种自寻死路的,救他实在没什么必要。
不过,三个女子倒是很吃他这一套,对他报以极度同情的目光,尤其是结衣,甚至已经解下钱袋了。
那店主看到结衣这一动作,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亮,好似深夜之中饥饿的狼看到猎物一般。
小次郎赶紧拦住,小声道:“结衣!这人不值得给!!”
“他这么可怜,就当施舍给他了,又有何不可?”
“他说话半真半假,况且就算是真的,你给他这钱也只会被他给赌了去。”
“这......”
结衣也犹豫了,救急不救穷,他井上家虽然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海水吹来的,这么施舍确实也不是办法。
结衣看向小次郎,“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小次郎想了想,嘴角勾勒出一个绝自信的笑容,拍了胸脯说道:“这种事包在我身上!”
他再伸手来摆在秦瑶面前,“干粮。”
秦瑶不解,“公子,你还要干粮做什么?他应该已经吃饱了。”
小次郎道:“自然是有用啊,给他明天的饭。”
“明天的??”秦瑶不太明白,现在的小次郎变化有些大,心中想了些什么确实不易令人察觉。
小次郎看着秦瑶既美丽又带有疑惑的脸侧过身去轻轻趴在他的耳边说道:“还记得咱们刚出‘献豆町’的那一壮一瘦两个骗子吗?”
秦瑶自然记得,当初月影高照,她带着对爱情的憧憬与渴望跟小次郎一起闲逛,在
‘献豆町’不远处的夜市上碰到了一壮一瘦两个骗子。那是她第一次对小次郎有了了解,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传说中的剑客竟然为了喝酒迫出了惊人的潜力,居然用坑蒙拐骗等江湖计量教训了两个骗子一番,还拿走了他们的不义之财,着实解气。
想到这些,又回忆起了当初的感觉,月下佳公子,温润如玉,脸上不禁红云满布。
羞涩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
小次郎道:“我准备将这个店主送给他们两个照看。”
“他们??!!你是想让这个店主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次郎不怀好意的一笑,言道:“算是吧,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学好。那两个人现在已经不当骗子了,转行做起了正经生意,虽然辛苦些但是两人踏实肯干,日子过得也是蒸蒸日上。”
“啊??!!”秦瑶听后更惊讶了,这是她想不到的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契机让两个骗子转变了性子,难道还真是小次郎的一脚令他们幡然醒悟?
小次郎走到店主身前将干粮和水都给了他,告诉他那俩人的所在之地,带着众人走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次郎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就算结衣给他金山银山,也不过是给他增加赌本罢了。
小次郎做的一切都看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些曾经与他们性命相伴的朋友现在却变得极其成熟可靠,虽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这么多的变化还是令人惊掉了下巴。
孙胜问道:“小哥哥,你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总觉得你变了许多。”
小次郎看着天空,猛呼两口气,“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我变得可靠些岂不是更好吗?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是啊,朋友的变得可靠应该高兴才对,可秦瑶听在耳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辛酸,若没有他们集体坑害小次郎,他又岂会有这等变化。
“公子,这些时日......你过的很苦吧。”
“苦?”
小次郎依旧笑了笑,他所遭受的又岂能用一个‘苦’字能够总结的,桩桩件件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安倍小三已死,自己也算帮助安倍樱报了仇,这个安倍家可怜的女子,灵魂终于有了归处。
众人找了一个大树,靠着树下围着坐了下来,当晚他们就在这里过夜,伴着皎白的月光和秋日的清冷。
“结衣。”
恍惚间,结衣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这个声音低沉且充满柔情,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声音,甚至连做梦都渴望听到。
她晃了晃头,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一个身影跃到她的面前,无限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成泪水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