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一直想要走吗?”这些人,他当初无论多么想要留住,最后都会一个个离开他。
只剩下他一个人,无论他变得多强大,多有钱,这房子多大……最后还是留不住一个人。
她们说走就走,都不跟他打一声招呼。
刘嫂放下手里的袋子,开始收拾起地上倒的乱七八糟的酒瓶,一眼看过去,地上的酒瓶至少有三十瓶,也不知道厉谨行喝了多久。
“你喝醉了。”
厉谨行拖着长长的声线说道:“我没醉,我要是醉了,我就能睡着,睡着后我就能看到她,可我睡不着,也看不到她,我知道我没有醉,能醉就好了,我喝了这么多的酒,我难受……身体难受,但我更难受的是我看不到她,我明明该恨她的,她死了,我不得拿鞭炮庆祝一下?可为什么我这里那么难受……”
厉谨行的手从沙发上软了下来,搭在地上,他目光涣散,已经无法集中,盯着眼前的酒瓶,一个变三个,伸手捞了一下没捞到,又捞了一遍,这次抓住了,他举起来还要喝酒。
一次性喝这么多,不仅伤胃还容易酒精中毒,这简直就是自杀式行为,刘嫂看不过去,过去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瓶。
因为喝了太多酒,厉谨行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整个身体软绵绵的。
在刘嫂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后,身体受不住力,直接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如一条剔了骨的蛇。
“把我的酒给我。”
“厉先生,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伤身,对你的胃不好。”
他的胃早就开始疼起来了,他一向很能忍疼,胃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要你管我!”厉谨行呵斥道。
刘嫂身体一僵,面露苦涩:“我确实是没那个资格去管你,但要是你现在出事了,就没人去找顾小姐了。”
听到刘嫂提到顾晚秋,厉谨行总算冷静了下来,是啊,他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一点事,要是他出事了,就没人安排去找顾晚秋了,他必须找到顾晚秋才行,而且……顾晚秋不喜欢烟酒味,只要她回来,他立马戒掉这些,再也不碰,不会让她闻到一丁点味道。
厉谨行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地上的瓶子太多,他看不清,脚上踩到一个打滑,直接又摔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疼,疼的站不起来。
刘嫂赶紧上前把他拽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到沙发上,累的她直喘气。
厉谨行整个人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刘嫂前后忙碌,收拾着地上的酒瓶子和烟蒂,还有弄湿的地毯。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锁了门……”
刘嫂一边收拾一边回答说:“我给何先生打了电话,是他告诉我的密码。”
“你知道那串密码数字的意义吗?”厉谨行忽然问了句。
刘嫂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81930,是我和她的生日,她的生日在九月30日,我的生日在昨天,昨天是我的生日。”他原本想着,这次生日好好过,他也买一个蛋糕,插上21根蜡烛许愿,许愿顾晚秋快点回到他的身边,没想到,却在那天收到了顾晚秋死亡的消息。
刘嫂将最后一个玻璃瓶捡起来扔进纸箱子里,她这才仔细打量了厉谨行,从头到脚。
这跟他平日里的形象极其不符合,平日里的厉谨行多少有点洁癖,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哪怕当初入狱的时候,穿着囚衣,那都跟其他犯人不一样,特别的精神。
如果说当初的厉谨行是天上遨游的龙,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地里的泥鳅。
造成这样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身上价值上万的衣服,白衬衫上全是酒渍褶皱,脚上只有一只袜子,另一只脚光着,袜子不知道去哪了,蓬头垢面,一个晚上胡子就长出来,他身上还有伤在,左手上带着干涸的血迹,无名指血迹斑驳,指甲破烂。
刘嫂是个同情心极强的人,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赶紧收回目光。
她安静的拿着拖把打扫卫生,仔细擦拭着地砖,厉谨行就坐在沙发上,微微抬眸看着她忙碌,时不时的说一句话,口齿不清,刘嫂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以前顾晚秋还在的时候,你也是……很爱管她吗?”
刘嫂将装满的垃圾袋给收好打了个结:“没有,顾小姐不需要我管她,她很懂事。”
“懂事?”厉谨行仿佛听到一个笑话,情不自禁的就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听话懂事。”
刘嫂不知道厉谨行和顾晚秋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这两人视对方为死敌,一副恨不得亲手把对方折磨死的样子,可真当对方出事的时候,一个失魂落魄,一个发疯如魔。
明明那么在意对方,为什么要舍得伤害呢?
这世间的情爱让刘嫂看不懂,但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祈祷顾晚秋不要出事。
“厉先生……”刘嫂站在沙发前,俯视着他,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和顾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顾小姐以前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人会成长,不可能永远不变,顾小姐肯定和当初是不一样的了,你也别一直拿曾经的她来看待现在的她,现在的她,至少在我看来很好很好。”
厉谨行喉咙一梗,指尖瑟缩了一下。
刘嫂不知道厉谨行有没有听进去,她只把她的心里话讲出来:“我希望,等你找到她后,不要伤害她,好好的对她,关心她,爱护她,要是有天你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伤害她,那么就想想今天你‘失去’她时的样子,我不希望有天你重蹈覆辙,后悔莫及。”
厉谨行闭上眼睛,原本疼痛浑浊的大脑,在听完刘嫂这些话后,有了一丝清明的意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之前他对着顾晚秋发出的那段诅咒。
——“要是以后我还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像今天这样让你疼了,那我今后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一切,还要把你受过的痛报复在我自己身上痛一千遍。”
之后他的确强迫了顾晚秋,做了她不喜欢做的事,他在教堂里逼迫了她,当着耶稣石像的面,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人啊……果然不能轻易赌咒发誓,指不定哪天赌咒就应验了。
厉谨行哑着嗓子,痛苦道:“你说的对,人总不能一直盯着过去看。”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得向前,想着未来。
厉谨行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他做的坏事太多,才会应了那个赌咒,就比如,他前不久才安排人手设计让刘子博死在海上,结果顾晚秋就出意外了,同样也是在海上。
“你也觉得顾晚秋不会出事……是吗?”厉谨行问的小心翼翼,说是在提问倒不如说是在求助。
刘嫂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她也理解,更是能感同身受,毕竟在医院的时候,她也曾问过照顾她的护工,仿佛被人认同一次,顾晚秋生还几率就要高上一些。
她能体会到厉谨行此时的那种心情,所以在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她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斩钉截铁地肯定了他的话。
“顾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脱离危险,安全回来的。”
“她要是真的能回来,我就当以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也不计较她欺骗我背叛我,把我送进监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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