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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动窗边悬挂的帘幕,发出细碎的声响。南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怕将梅尔薇尔的动作打断,引发不好的反噬。
金发的圣女跪坐在尖拱长窗洒下的月光中,苍白削瘦的脊背上,灿金的圣痕愈发耀眼。流金般的血从背后淌下,落在雕花地砖上,缓缓勾勒出光明圣徽的形状,恍若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祭祀。
“现在该怎么办?”南汀在心底问黑暗神,“圣女如果出事,光明神就会复活,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过了少顷,黑暗神的声音才懒洋洋地响起:“看起来,只是封印松动了。”
“封印?”南汀不解。
“注意到祂背上的圣痕了么,”黑暗神的声音空灵而遥远,“那就是封印。”
“将重伤沉眠的我驱逐到域外之后,祂便继承了世界意志的力量,加冕为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但拥有力量,必然要付出代价,承受命运的诅咒。”
南汀微微怔住。
她大概明白了黑暗神的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这世界是一本书,那么代表着世界意志的光明神,就必须维系剧情推进,甚至不惜封印自己的记忆,也要确保故事不会因为缺少“光明圣女”而无法运转。
而如今……为什么封印会松动?
“原因不重要。”黑暗神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们要做的,是阻止封印继续松动。”
南汀:我看是你也不知道原因吧。
“那该怎么办?”她略有些焦急地问。
“先将祂打晕。”黑暗神体贴地补充,“你可以用右边墙角的拖把。”
南汀的耳尖不受控制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您是认真的?这样,不会破坏仪式,把光明神冕下打傻吗?”
黑暗神闲闲地答道:“或者你可以坐视不理,等到祂觉醒了记忆,想起曾经和你亲密接触过……”说到后面,法涅斯的语速明显快了不少,像是咬着牙说的。
南汀连忙打断了黑暗神的话:“打!冕下,我现在就给祂一拖把!”
说完她直接抄起房间角落的拖把,朝梅尔薇尔的后脑上敲了一下。
像苍白美丽的蝴蝶坠落一般,圣女虚弱地朝前倒去,脊背上的圣痕逐渐黯淡。
南汀连忙扯下一块窗帘,遮住了祂苍白赤/裸的脊背。
然而——
窗帘落下的时候,隔着华美的尖拱窗格,她正好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眸。
眼睛的主人身穿圣殿骑士的盔甲,手持制式长剑,细碎的金发在夜风中轻轻扬起,五官典雅英俊。
正是巡逻到空中花园附近的骑士长伊桑。
完了。
南汀想。
正想将圣女藏起来跑路的时候,骑士已经破窗而入,冷漠利落地拔剑出鞘,将剑尖抵上她的脖颈。
“我看见你袭击了圣女,”伊桑眯起冰冷的眼睛,“请跟我走一趟。”
南汀此刻倒不担心落入审判所,因为黑暗神总有办法将她捞出来。现在她只关心梅尔薇尔的状况——
“你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先将圣女殿下送去治疗吗?”她一边质问,一边紧盯着伊桑那对过于冷彻的眼睛。
“如果殿下这么容易就死去,那么就代表着神明并没有庇佑着她,她便不配被称为我们的圣女。”圣殿骑士嗓音低哑,眸色阴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你拘禁起来,避免让你单独留在这儿,对殿下造成更进一步的伤害。”
南汀快被伊桑的歪理气笑了:“难道在你眼里,我比圣女殿下还重要?”
高大俊美的骑士微微低下头,将南汀笼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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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阴影里,他深邃的面颜也浸入了黑暗,唯有那对冰川般寒冽的眼睛散发着幽芒。
“——当然,”伊桑的笑靥在阴影中显出几分可怖,“我跟你没完。”
“你怎么这么记仇?”为了梅尔薇尔,南汀决定暂时抛下前嫌,“好了,我向你道个歉,你立刻将她送去治疗好不好?”
伊桑轻嗤一声,用大手扣住了南汀的手腕:“今天你必须跟我走。我的同伴就在附近,已经去通知会治疗神术的祭司了。”
听到祭司会过来,南汀到底松了口气。
“我自己会走,你把我的手松开。”
伊桑轻瞥了银发少女一眼:“那你走前面。”
南汀“哼”了一声,甩开伊桑的手便沿着花园的小径朝前走去。
白天盛开的黄金鸢尾和金盏花,此时已然收拢,唯余郁郁葱葱的碧叶。夜幕中的花园幽悄而美丽,大理石花架上缠绕着藤蔓,恒定有神术阵的路灯在夜雾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虽然脑海中在计算着反杀伊桑的可能性,但南汀却没打算动手。只要光明圣女那边能醒过来,她的安全应当不成问题。
很快,前方便出现了一道岔路,两道纯白的长桥横跨虚空,连接着不同的建筑,而下方是黑暗幽深的雾霭。
——在某种意义上是处理尸/体的好地方。
南汀克制住动手的欲望。如果不展现出黑暗系的力量,她未必是伊桑的对手,而现在她最不能暴露的就是黑暗信徒的身份。更何况,若是真的要杀人,她也过不了心理那一关,除非对方要的是她的命。
但给骑士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南汀悠然回眸,唇畔笑意温和:“骑士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往哪边走?”
伊桑警惕地盯着眼前有黑暗精灵血统的银发少女。
月光洒在她的脸颊和耳尖,碧绿的眼睛清澈见底。及腰的银发并不像贵族们所认为的那样“污秽不祥”,反而有种天使般纯净无暇的美。
他被她以这副面孔蒙骗了两次,可谓是深受其害。
骑士冷哼一声,解下披风上的白绸系带,毫不怜惜地蒙住了少女的眼睛。而后者面带清冷的笑意,居然也没有反抗。
伊桑将纯白色的披风拿在手里,把另一头递给南汀:
“要去哪里不需要你知道,跟紧我就好了。”
南汀:“……地牢的位置不是秘密吧?”
“我说,到底还要走多久?”
“你身为经常巡逻的圣殿骑士,不会也迷路了吧?”
“啊,我当然没有笑话你,毕竟圣城是立体性的城市,构造很复杂……”
“地牢不是在最底层么,你怎么往上走?”
伊桑忍无可忍:“身为囚犯,你可以少说几句么。”
南汀立即就扯着披风不朝前走了:“囚犯也没必要走冤枉路吧。再说,神殿还没有为我定罪,我姑且只能算是嫌犯。”
“我已经目击了你的罪行。”伊桑凝视着银发少女的脸颊,由于眼睛被缎带遮住,她下半张脸的线条更显出一种恬静顺从的美,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南汀踢了伊桑一脚:“还走不走?”
伊桑默默地忍耐着,“忍耐”是骑士的美德之一。
虽然很想将她捆/绑起来,让她体会一下他曾经历的折磨。但根据圣女的教诲,在定罪之前,他无权对囚犯动手,此刻便只能用盈着月光的冰蓝色眼睛盯着她。
“走不走我说了算。”骑士声音低哑。
南汀对伊桑的威胁无动于衷:“如果在路上滞留太久,导致囚犯跑了,你能担得起这样的失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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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眼睛没蒙住,但南汀却能听见骑士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她轻笑了一声,补充道:
“如果因为受到你的刺激,导致囚犯逃跑之后一时想不开,去刺杀圣城的大人物,你能担得起这样的罪名吗?”
伊桑微微低下头,暗金的碎发在狭长的眼眸中投下阴影。
“你知道么。”他眯起蓝眸,“仅凭这句话,就可以为你定罪。”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南汀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亵渎的话,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你是黑暗精灵。”伊桑的语调染上了一丝厌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没人会怀疑。”
“好啊,那就审判庭上见。”南汀耸了耸肩,“赶快把我关到地牢里,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伊桑呼吸一滞。
凝视着少女比月光还皎洁的长发,他心底居然产生了一种,有违圣殿骑士“诚实”美德的想法——包庇她,释放她,不要让她不快。
但他旋即略感荒谬地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南汀被关进地牢之前,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镣铐的扣环发出清脆的响声,扣住了少女纤细柔嫩的手腕,半跪在她面前的骑士随即起身,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要给你准备点吃的么。”
“又不是要上路,”南汀轻嗤一声,“用不上。”
伊桑被噎了一下,默默地关上牢门,脚步声在阴暗滴水的走道里越来越远。
南汀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家伙,也不帮我把蒙眼的布条取下来,真是讨厌。”
“同感。”黑暗神的声音从阴影中漫了过来。
“原来你在啊。”南汀有些郁闷地倚在牢房边沿的草堆上,“今晚,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脑海中却没有传来神明的回应。
南汀抿了抿唇。
果然——是她要求太多了。神明有那么多信徒的祈祷要回应,哪里会有空整夜地陪她聊天。
她倒也不怕。就是……有些无聊。
而在少女眼眸被遮住,看不到的阴暗角落——
有如实质的黑暗缓缓凝聚,逐渐勾勒出一个背生双翼的颀长人形。
他踏着幽影,悄无声息地朝她走来。
月光透过高而窄的窗口,洒在那张苍白绝美的面颜上,轻吻光洁的前额和清冷的眉眼。沿脸颊两侧垂落的深黑长发,却融入了沉静的黑暗。
神明的羽翼温柔收拢,半跪在银发少女的面前。
一抹漂浮着微尘的月光,照亮了他羽翼上细小柔软的绒毛。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置于她的脑后,像是要——
拥抱她。
但那修长的手指却只是轻触了一下她脑后绸带的结,解除了限制她的黑暗。
南汀的视野刚刚恢复,就对上了一双玫瑰色的眼睛。
——再没有比这更美的眼眸了。
恍若在黑暗的洞穴中徘徊已久,骤然来到阳光下,撞见满树盛开的繁花。
花影摇曳,眸光潋滟。
黑暗神弯起完美如雕像的薄唇,唇角的弧度清浅勾人:“信徒许下的愿望,身为神明当然要回应。”
南汀别过脸去,回避着他的注视:“……如果是别人呢?”
黑暗神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撑住她身后的墙,长睫低垂,笑意慵懒:
“如果是别人啊。”
南汀的耳尖轻颤了一下。
“——我就让他永远闭嘴。”黑暗神漫不经心地启唇,“神明不会回应所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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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应的标准是什么?”南汀好奇地问。
黑暗神轻轻歪了下头,深黑的大翅膀披落在身后。
“你。”他低低地开口,旋即用愉悦的笑掩饰了口型。
“什么?”南汀没听清,“算了,这不重要。还是谢谢你呀,愿意来陪我。”
“不用跟我客气,我的…信徒。”黑暗神修长的手指在南汀背后的墙上轻叩了一下,“倚在这里不舒服吧?”
南汀点了点头,话语里颇有几分随遇而安的意味:“但凑合一下,一晚上也过去了。”
“这可不行。”黑暗神弯起眼睛,“追求舒适是人类的天性,不是么。”
“可这里也没有床啊。”南汀喟叹。
“你可以睡在我的翅膀里。”
“什…么?”南汀瞪大了碧绿的眼睛,“冕下,这合适吗?”
黑暗神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径自倚在墙角,用修长的手指掸了掸漆黑华美的羽翼,留出了总以容纳一人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