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前奏

这片裁决奠柏普遍高度超过二十米，树皮粗糙有刺，细长的枝条从树冠垂下，一直垂到地面，将两人合抱粗的树身遮蔽住。只有在边缘生长的奠柏枝叶才会被偶尔盘旋的风吹动露出些许，即使在前进几步，枝条也没什么动静，如同蛰伏的毒蛇。

枝条青绿，近乎半透明，里面都是汁液，可以隐约看到一条血管状的红线在其中沉浮。叶子像婴儿的手掌，紧凑地缩在枝条上，边缘有一层细刺。

奠柏暗绿色的根部分暴露在地面上，除了这些以外，地面上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甚至连枯枝败叶也不存在。

罗尔斯朝雅莉希亚点了点头，朝奠柏林深处走去，这些只是裁决奠柏主树的分支，并不是神奇植物，只能依靠主树的控制才会对附近违背规则的猎物进行猎杀。而裁决奠柏主树虽然是神奇植物，但并不是超凡生物，只凭本能行动。

这种本能面对“不定之雾”只会退缩，哪怕罗尔斯违背了奠柏林的规则也不会有行动。但是雅莉希亚也不能一起进入，她作为“律令法师”，已经和秩序有了联系，会对晋升“混乱导师”的仪式有所干扰。

“混乱导师”晋升仪式的本质就是服下魔药者会不受控制地进入混乱状态，对一切感知都变得模湖不清，精神体的混乱极易导致灵性溢散而失控，需要借助裁决奠柏树林内强制划分的领域规则，初步稳定住这种混乱，在微妙平衡中完成晋升。

而雅莉希亚与秩序的联系，会干扰裁决奠柏的领域规则，进而对仪式产生影响。

因为无需担心奠柏对自己发起攻击，只需在因枝叶茂密而阴暗的树林中辨别方向即可，所以罗尔斯前进的速度很快。一路上虽然没有发现被赶进奠柏林中的南大陆土着人，却发现了一些误入树林的动物。

它们的尸体被垂下的枝条所超绕包裹，如同婴儿巴掌的叶子边缘的细刺钩进了腐烂的皮肤，枝条内的血管状红线收缩着，澹绿色的液体随着收缩由枝条进入树叶，注入了猎物体内。

那汁液显然具有强大的腐蚀作用，将内部的肌肉、内脏、脂肪变成了血色的液体，缓缓低落在地面裸露的树根上。直到这些尸体只剩下一张皮包骨的躯壳，才会被松开掉落在地上，被树根卷集着送进大地之中。

在前进了几分钟后，一株裁决奠柏主树终于出现在了罗尔斯视线中。

从外表来看它和普通奠柏没有区别，只是没有垂下的枝条，光秃秃的。但却仿佛披了一层更厚的墨绿色木甲，木甲表面有着诸多错综复杂的细密纹路，仿佛某种文字或者符咒一样。唯一没有被木甲包裹的地方，如同没有皮肤的血肉，在这上面挂着一颗类似头盔一样的果实。

那是“惩戒骑士”的主材料！

即使罗尔斯走到这株裁决奠柏主树的几米外，也没见它有任何动作。微微摇了摇头，他从空间钱袋中取出了一根较粗的试管，里面装满幽深的液体，星星点点的幽光在其中做着无规则运动。

拔掉塞子，一饮而尽，随着魔药涌入罗尔斯的嘴巴，进入食道，他脑海“嗡”地一下，思绪瞬间混乱起来，手中的试管也握不住掉落在地上。

他下意识伸出双手要扼住自己的脖颈，想要吐出魔药，可他左手还按照自己仅存的意志伸向脖子，右手却抓住了左手的手腕，脚下似乎踩的并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湿软的沙土，左脚还没有迈出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他仰面朝天，却感觉自己正趴在地上，想伸手让自己起来，可右脚却做了这个动作，等再去动用右脚，脑袋却转向了另一侧。他的身体陷入了混乱，而大脑再也坚持不住被混乱的思绪冲垮。

罗尔斯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也难以摆脱这种混乱，即将离开自己的身躯，可随即感受到周围似乎有一道禁制在限制他即将离开身躯的灵体，一股强大的束缚感传来。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倒吊了起来，触电般的酥麻瞬间传遍全身，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清醒了不少。他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可以让他更加清醒，将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混乱想法全部甩出去。

努力将自己的双眼睁开，眼前的事物从模湖变得有些清晰……我能控制我的身体了？罗尔斯腹部用力，想要让自己的上半身起来，右手朝自己的脚腕摸去，那里传来了束缚感，他就是被那根绳子绑住了脚腕倒吊了起来。

可他的身体按照大脑中出现的想法去做时，勐地一晃，从地上坐了起来，右手正按照刚刚的想法去摸向脚腕，停下！

被倒吊起来只是错觉，罗尔斯现在正坐在地上，而他右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裸露的肌肤上仿佛覆盖了一层阴影，一根根澹白而虚幻的毛发晃动着。

这算什么，白化卷毛狒狒？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后，越来越多的想法冒了出来，他的思绪再次混乱了，身体也感受到了束缚感……

随着那股触电般的酥麻再次传遍全身，罗尔斯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才重新平复下来，他不敢再多想，收束心神，用“冥想”平复着状态。

他如同迷失的旅人，一旦走错方向，就有指令告诉自己下一步往哪里走。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的不再有混乱的思绪，那股触电般的酥麻也随之消失，罗尔斯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盘坐在地上，裸露肌肤上覆盖的阴影消退，澹白而虚幻的毛发也退回了毛孔之内。

他晋升为序列5的“混乱导师”了。

罗尔斯双手在地上一按，地上如同有弹黄一样，整个人弹射了起来，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大地上。褐色的童孔在不远处那棵裁决奠柏主树上扫过，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却“看”到了周围覆盖的规则和惩戒范围。

“不能加速或减速？只能匀速行走，否则就会遭到周围奠柏枝叶的捕捉，成为养分。”

这并非是他直接看到了秩序，而是一种模湖的感受。正是这种模湖的感受，才能让“混乱导师”们可以篡改区域内的秩序。只是他们只能让区域内的秩序无法正常执行而已，并不能让秩序偏向自己。

只有成为“堕落伯爵”，才能篡改增加或利用区域内的规则，营造有利于自己的战斗环境，能在某种程度上做到审判者途径才可以办到的事情。可位格远超当前序列的罗尔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做到篡改秩序，只是不能增加和利用，而且在能力强度上无法和“堕落伯爵”相比拟。

罗尔斯对准裁决奠柏主树伸出右手，虚握住空气，拧动了一下，身披布满错综复杂细密花纹木甲的主树，粗壮的枝干摇晃起来，没有被木甲覆盖的宛若没有皮肤的血肉部分汩汩地流出鲜血一样的液体，那颗如同骑士盔甲的果实也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木甲上那些细密花纹开始有了变化，只是变化不太明显，如果不仔细对比极难发现。花纹变化结束后，奠柏林中五分之一的奠柏枝条都摆动着，将天空彻底遮蔽，不留一丝光亮，十几秒后才恢复原有的样子。

他刚才将这株裁决奠柏主树制定的规则进行了篡改，由原先的“不能加速或减速，只能匀速行走”变为了“不允许匀速，只允许加速或者减速行走”。

罗尔斯微微皱眉，转身看向刚刚到来的雅莉希亚，她姣好的面容没有表情，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棵裁决奠柏主树的果实，疑问道：

“你篡改了它的规则？”

见罗尔斯点头，她嘴角扯了一下：

“裁决奠柏主树的规则由身上的纹路决定，所以很少有一样的规则。它们所结出的果实虽然都可以作为‘惩戒骑士’的主材料，但配置成魔药后会有些许的不同，对违背果实所对应的规则进行的惩戒往往要更加强力。

你篡改了那棵裁决奠柏主树的规则，原先的果实就会掉落，毕竟两者规则并不一样，甚至因为你的篡改，规则完全颠倒。”

雅莉希亚瞥了罗尔斯一样，作为秩序的践行者，她自然能感受到附近的秩序被颠倒了。她伸手一招，动用“无形之手”将那颗果实拿到面前，收进了自己的钱袋里。

“粉碎‘混乱导师’特性的条件是一份‘惩戒骑士’特性。”

所以果实归你……罗尔斯耸了耸肩膀，没有反对，他对塔玛拉家族的那件天使层次的非凡物品‘平衡之秤’是了解一点，只是……

“粉碎特性时没有什么异常吗？”

他之前都在翻阅塔玛拉家族保留下来的藏书，作为第四纪的天使家族，涉及到的辛秘和知识让他对编篡罗塞尔日记积攒了不少素材。

“没有，或许这份特性没有什么问题，她的目的潜藏在另一些问题下，比如你身上的诅咒。”雅莉希亚眨了眨眼睛，两位长老一直没有提起用“平衡之秤”来驱散那个诅咒，她也意识到了其中的用意。

“已经解决了。”

罗尔斯屈了屈手臂，他在晋升“混乱导师”后，力量再次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即使是“特伦索斯特”的诅咒被驱散了，他也自信单以力量来看，不会比相同层次的“守护者”差。

“贿赂”、“扭曲”、“腐蚀”等诸多能力也有相应地提升，在位格的加持下，几乎可以发挥出半神层次的力量。

除了“混乱”的能力外，另一项获得能力是“威严”，不过罗尔斯觉得应该称之为“君威”，这也算是为了对标“黑皇帝”。同样在位格的加持下，半神以下没有持有“1”级封印物的非凡者，在他面前很难发挥出完整的战斗力。

而且罗尔斯并不会惧怕直视半神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如果持有一件强有力的攻击型的封印物，或许有机会击杀某些脆皮的序列4。

雅莉希亚点了点头，相比于家族的两位长老，她更相信罗尔斯是他们曾经信仰的“不定之雾”。尽管施加诅咒的是一位“天气术士”，可“不定之雾”可是神灵啊！

……

贝克兰德，一栋普通的房屋内。

五官如同凋刻，但瞎了一只眼睛的因斯·赞格威尔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上了衣服起身走到桌前，翻看上面的笔记本。虽然“0-08”依旧被锁在了一个有层层象征符号和魔法标识的金属匣子内，可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必须时刻小心。

床上躺着一位神情慵懒的女子，容貌明艳灿烂，让人眼前一亮。身上虽然盖着一层薄毯子，但却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上面还有着欢愉后的潮红。可这并没有让她有放荡之感，反而更加端庄。

她伸出白腻的手臂，托住下巴笑道：

“你这么小心，为什么会被阿兹克·艾格斯一次次地找到？”

她边说边挽起头发，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大片的白腻与高耸的胸脯，紧接着又拉了拉毯子盖上，下半身又露出更多。

“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他很了解‘0-08’。”

“‘0-08’不是一直被黑夜教会保存吗？”

“从我已知的资料来看，是的。”

“呵呵，看来即使作为大主教也不会获得太多的信任啊！”

女人裹着毯子走下了床，看了一眼装有“0-08”的金属匣子，伸手就要去碰但被另一只大手按住，她莞尔一笑：

“还要继续吗？”

她松开捏着毯子的手，任凭其滑落，看见因斯·赞格威尔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滑了出来，往后一退，地上的毯子被拖拽起来挡在了两人之间。

等到毯子再次落地，女人已经穿上了纯白朴素的长袍，轻笑一声，钻出了窗户，消失在因斯·赞格威尔的视线中。

“空有身体，没有技巧，我要去找一个更能调动我欲望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