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撩开了帘子,谢氏端坐在里头,背脊挺直,仪态倒是不错。
那婆子抬眼看去:“夫人小姐们冻坏了吧,快随我进屋去暖和暖和。”
“长姐拜佛回来了?”
婆子摇摇头:“夫人还未曾归来,不过夫人已经在府中等候您多日了,今日去拜佛,没想到这么凑巧就遇上了。”
这话说的倒是在责怪她们不守时了,冬日行车本就艰难,谢氏在信中也只是提到近几日大概会到。若是真的等了她们好几日,又为何不通知门房,让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下等了这么几个时辰。
谢氏没有想的那么多,听出那婆子话里的揶揄之意,脸颊微红。
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几个仆人也跟着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除了跟着姜伍的姜勇,其余的姜家人都随谢氏进京了。
几人随着那个婆子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冬日时节,草木自带一种萧条,不过这里假山叠嶂,雪景倒是不错。
“夫人说了,先让您在此休息几日。”
谢氏四处看了看,一进小院,她们人不多倒是可以住下:“好,劳烦您了。”一个眼神示意,沈妈妈就掏出一个荷包塞进婆子手中。
那婆子用手掂了掂,心想这个破落户看着穷酸,出手倒是阔绰得很,脸上的笑容却是比方才要灿烂的多了:“那姜夫人您先休息着,有什么事叫我就成。”
谢氏点点头,婆子退了下去。
这个院子虽然不简陋,但也算不上一个好住处,姜锦望了望:“娘亲,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
“出嫁前,娘亲与你姨母关系最为要好,想着姐妹多年没见,也想过来与她叙叙旧。”
姜瑟此时注意到沈妈妈的欲言又止,心下叹了口气。
“沈妈妈你和陈妈妈收拾一下,把马车上的东西先搬下来。”复又对着姜锦道,“你姨母还没回来,明日我再带你们去见见她,你们如此冰雪可爱,她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在母亲的描述中,这个姨母倒是个亲切和蔼的人,姜锦点头称好。
姜瑟看着小,但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上辈子在那样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生存,早就看透了人心,从今日一事上看,这个姨母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几人简单用过饭后便安顿下来,姜砚书也告辞回书院温习了。
薛府的下人们对她们的到来仿若未闻,除了沈妈妈颇有微词外,其余人倒是乐得个清闲。
以葵正在为姜瑟整理床榻:“小姐您那些花老爷真的会为你运回来吗?”以葵一直认为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将那些花花草草运过来,着实有些不太可能。
若不是姜瑟回来的时候是隆冬时节,以姜瑟对那些花的看重,一定会自己亲自照看着运回来。
“会的,父亲答应我了。”
以葵将东西都布置好后,又服侍姜瑟沐浴,这几年以葵的规矩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做起事情来也是得心应手,手脚又勤快。连谢氏都常夸赞她,沈妈妈也替她高兴。
“小姐,长途跋涉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去找晚棠姐姐学绣花了。”
姜瑟正低着头看书,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她对身边的丫鬟素来没什么约束,哪怕在她面前自称我,姜瑟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姜锦就是这时候来找她的:“瑟瑟。”
姜瑟抬起头来:“阿姐?这么晚了来找我作甚?”
姜锦在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姜瑟看的书:“你在看什么呀?”
“闲来无事,随便翻翻。”
姜锦脱下鞋袜,盘腿坐上了姜瑟的床榻:“瑟瑟,你觉得京城怎么样?”
这问的让姜瑟摸不着头脑:“还能怎么样,我们才刚来,京城都还没出去逛逛,我也不知道。”
姜锦伏在姜瑟耳边道:“我上次听闻娘亲和爹的谈话,爹到了京城成了什么工部员外郎,从正五品变成了从六品,怎么这个官位还越来越低了。”
姜瑟早已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不谙世事的姜锦也会考虑这些。
“阿姐,你想多了。这看似好像被降了职,但是若是一辈子都待在平阳,爹一辈子也会只是个县令。来了京城可就不一样了,做好了一件事,升官的机会大着呢。以我们爹的能力,不出几时,五品的官职一定手到擒来。”
其实京官哪有那么好混的,有些人庸庸碌碌一辈子也只能在京城做个小官。京城势力盘根错节,稍不注意就可能得罪了哪位王爷宠妾家的表兄,又或是哪位大臣家的连襟。
来到京城其实不比在平阳自在轻松。姜瑟有时候也在想,为了自己的私欲让整个姜家卷入京城这个漩涡里,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过这些话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姜锦。
姜锦不谙世事惯了,没有见过尔虞我诈的人心,姜瑟要锻炼她,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啊。”姜锦困惑了好久的事终于得到了解答,她揣着这个心事好久了,不敢去问谢氏,问其他人更是不妥,思来想去只能过来找妹妹谈谈心。
姜锦明年十五了,她是七月份的生辰,明年就该及笄了,以后就是个大姑娘了。姜瑟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心里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妹妹,眼神里不自觉就流露出几分“慈爱”。
姜锦对此毫无察觉,一边靠着姜瑟的肩一边絮絮叨叨她对京城的渴望想着挑个合适的日子,就出去吃京城最有名的小吃,去逛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说的累了,姜锦就在姜瑟这歇下了,晚棠过来寻她,姜瑟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晚棠微微一笑点点头,退了出去。
姜瑟为她细心的盖上被褥,小心翼翼的躺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昨日下了那么一场大雪,今日倒是艳阳高照,但感觉好像比昨日更冷一些。
姜瑟醒来看着屋内烧的碳,不由得皱了眉,这是最普通的碳。她也是知道的,大户人家一般冬日都用银丝碳,这种碳无烟不呛人,就是贵了些。但是大户人家一般都是用得起,现在她们烧的碳火一看就是下人用的普通碳。
姜瑟真的有些不顺心了,从昨日没踏进薛府开始,便被处处针对,还做的如此明显,只可惜了谢氏对她的姐姐一片赤诚之心。
姜锦挽着姜瑟的手到谢氏屋里,她正被沈妈妈伺候着净面。
谢氏是美人不假,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女人的风情,一双美眸含情,弯弯的柳叶眉衬的她愈发美艳动人。
“娘亲。”姜锦喊道。
“今儿怎么你们俩一起过来了?”
姜锦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昨晚与瑟瑟说话,太困了便睡了过去。”
谢氏打趣道:“你这个睡觉不老实的,昨晚没有抢你妹妹的被子吧。”
“我才没有呢,瑟瑟睡得可香了。”
姜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陈茶。
“是啊,阿姐睡得可老实了,两人睡一块暖和多了。”姜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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