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上旬,临近年关,来往匆匆的路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与亲人团聚的日子在即,脚上赶路的步伐都不由得加快了些。
“夫人,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沈妈妈为谢氏奉上一杯热茶,“还有这汤婆子也捂好了,别着了凉。”
谢氏此刻离京城越近,心中越按捺不住喜悦:“我没事,沈妈妈去看看孩子们,孩子着了凉可不好。”
沈妈妈笑着在她身边坐下:“陈妈妈照顾的很好,夫人您放心吧。”沈妈妈为谢氏捏着肩膀,为她放松,“要我说呀,您就该等着老爷一块进京,您说您这样带着小姐们先走,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沈妈妈不用担心。”谢氏明白她的顾虑,“阿伍给我们找了最好的护卫,路上一路平安,左不过就是冷了些,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姜伍虽已经拿到了调任书,但还要等下一任县令前来接管平阳,加上年关将至,事务繁忙,怎么也得三四月才能启程。谢氏性子急,可等不了那么久,这么些年不见儿子,怎么也得去陪儿子过个年。
虽说姜伍说了,以后年年都能一起过年,不差这么一年,但是谢氏下定了决心谁也劝不住。
如今已经到京城边界处,谢氏早早的写信和姜砚书说了情况,估摸着这几日应该就要到了,只不过没想到路上大雪封了路,她们绕了一圈,晚了好几日才到。
谢氏有些担心儿子那个死心眼是巴巴儿在这冰天雪地下等个好几日。
银装素裹下的山路,两辆马车并驱而行,马车算不上豪华却也是小巧精致。算不上宽敞,却也是五脏俱全。
姜锦的眉眼长开了许多,她的眉毛不似姜瑟那般温柔,带着一丝英气与凌厉,姣好的面容此刻微微泛着红,她轻轻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着,这里越来越多的人在赶路,说明京城就要到了。
姜瑟酌了一口热茶,原本寒冷的身子才感到一丝暖意。
北方的冬日,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在南方那几年,冬日是湿寒,却没有北方这样冷。
姜瑟倒是熟悉这个滋味,不过她素来就比较耐寒,冰天雪地下穿着单薄的舞衣跳舞也是她上辈子做惯的事。
谢氏在信中提到会在京城南城门,姜砚书披着半新不旧的大氅,手中拿着一个手炉在城门口来回走动。
“姜公子,今日还在等啊。”一守城的侍卫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唏嘘道,“你一连等了几日,如今大雪封山,山路不好走,你母亲与妹妹怕是没有那么快来,这大冷天的,你还是回去吧。”
姜砚书身量挺拔,眉眼倒是肖似谢氏多一分,但鼻子和嘴巴却更像姜伍一点,他长得俊朗,也是不少京城女儿的倾慕的对象,只不过家世太低,有些名望的人家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不过他现在也无心这些:“没事,大哥,我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了。若是再等不到,明日我就休息一日,左右现在年关,书院放沐,我一人读书着实是头疼了。”
侍卫哈哈大笑,这几日与他交谈了几日,也知道他的死性子,不过姜砚书长得清清俊俊,人也好说话,偶尔还会请他们哥几个喝茶,与他们处的很不错。
“行,那你先等着,我去上头巡逻去了。”
姜砚书点头笑道:“好,守卫大哥小心些,路上滑。”
“晓得了。”守卫大哥冲他喊道。
谢氏此次进京,暂定落脚处是她嫡姐家,她嫡姐嫁与当朝正二品尚书令薛伯峰。虽然嫡母不慈,但她出阁前与嫡姐关系还不错,在姜伍进京前先在尚书令府暂住一段时间,她也是早早就写信询问了嫡姐谢龄。
马蹄声由远渐近,一开始姜砚书都是满怀期待的,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已。不过那辆马车在他跟前停下,里面的人掀开帘子,惊喜的喊道:“书儿。”
姜砚书脸色被冻得有些发青,见到娘亲时,倒是喜上眉梢:“娘。”
谢氏三下两下跳下马车,姜砚书怕她摔着立马上前扶着,谢氏眼里泛泪:“让娘看看,都长这么高了。”
“哥哥……”姜锦穿着朱红的袄子,扑在姜砚书怀中,“哥哥。”
“锦儿都长这么大了。”
谢氏嗔怪道:“你都多大了,快从你哥哥身上下来。”
姜砚书环抱着她也不松手:“娘,由着她吧,在我面前锦儿永远都是个孩子。”
谢氏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姜瑟,姜砚书离家的时候,姜瑟还小,说不定对这个兄长都没什么印象了,她连忙招手道:“瑟瑟快来,见过你哥哥。”
姜砚书此刻才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娉娉婷婷的姜瑟,她一身雪白的兔毛披风,围着一条雪白的兔毛围袄,小巧精致的脸躲在披风后,显得愈发白皙可人。
“瑟瑟?”姜砚书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我走的时候,瑟瑟还是个小女娃,没想到居然出落的如此好看。”
谢氏拍了拍他的头:“你这说的什么话,在京城几年,怎么变得如此轻浮。”
姜砚书摸着头憨笑着:“娘,我没那个意思,只不过妹妹长得好看,做哥哥的感到自豪罢了。”
姜瑟上前微微福身:“兄长好。”
姜砚书扶起她:“瑟瑟不必多礼,哥哥没有陪你长大,是哥哥的失职,今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妹妹。”
姜锦扯了扯姜砚书的袖子:“我也要。”
姜砚书宠溺的笑了一下:“好,哪能少了你的份。”
“先上车吧,外面冷。”谢氏注意到他冻得发红的鼻头,“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好几日了?”
姜砚书有些难为情的挠头:“我想着娘亲和妹妹进京,我总要第一个见到才是。”
谢氏看了看他身边:“怎么连个小厮都没有,就你一个人在此?”
“这么冷的天,我让小远子回去了,我一人在这等就成。”
姜瑟闻言皱了皱眉,哪有主子在外面受冷受苦,小厮在家中享福的。加上姜砚书这身行头,姜瑟觉得他的日子过得好似并不十分好。
不是说京中姨母照看他,再怎么说母家也是个侯府,侯府出去的少爷就这样让人轻视?
他们的姨母,真的如谢氏所说,与她情义交好吗?
前往薛府的路上,姜砚书和谢氏有说不完的话,姜锦偶尔也能说上两句,姜瑟一路上就听着,偶尔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
欢声笑语中很快就到了薛府,姜砚书下了马车有些犹豫的敲了敲门。
薛府的门房探出个头来:“姜少爷啊,今日所为何事啊?”
“今日我娘亲进京,特来拜会夫人。”姜砚书用的是夫人,而不是姨母。
“我家夫人上山拜佛去了,现在不在家。”门房丝毫没有想让他进去的模样。
姜砚书蹙了蹙眉:“外面天寒地冻,我娘亲与夫人也是亲姐妹,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