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不识字也识得自己的名字,云宛央手里的信滑落到地上,人也跌坐下来。
华桐有些担忧的上前扶她:“姑娘?”
“快,快把人带过来。”
听着语气里的着急迫切,华桐立刻出去寻姜瑟。
“我家姑娘请您进去。”
姜瑟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咬着下唇,颇有些不安。方才着急要见人,真的要相见了,姜瑟好像又迈不动腿了。
见她这样,华桐有些疑惑,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幅样子,这两人之前到底有何渊源。
“小姐?”
姜瑟回过神来,深呼了口气,提步往前。
姜瑟来到门前,她与真相就隔着一道门,就看她有没有勇气推开。
她的手颤巍巍的举起,下定决心般用力往前一推。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站在那里以同样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两两相望,互相熟悉却又十分陌生,时间仿若定格,姜瑟除了惊讶和不可思议,真的再没有别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就这样看着,华桐十分摸不着头脑。
“华,华桐,你,你先下去吧。”云宛央道。
华桐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退了下去:“是,姑娘有何吩咐再喊奴婢便是。”
华桐将门关上,屋内只剩她们两人。
云宛央脱力般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根本不可能。”
姜瑟站在远处缓缓开口:“见到你之前我也不相信。”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换了身子,原本的云宛央被害死后回到了六年前姜瑟的身上,而原本的姜瑟变成了在梨芳园的花魁云宛央。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为何会?
姜瑟上前扶起她:“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对此毫不知情,我也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瑟扶她在圆椅上坐下:“把你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我说明白,你最后一次是姜瑟是什么时候,你醒过来又发生了什么。”
云宛央点点头,过去三年她不是云宛央的事她说了,没人相信,她还是罪臣之女根本出不去这个牢笼,没有个主心骨,前面的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走下去,毕竟她骨子里还只是个小女孩。
“我最后的记忆是和阿姐出门,雨天路滑我摔了一跤晕死过去,醒过来就在这里。一个穿着很贵气的妈妈过来对我嘘寒问暖,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弄清楚后,我才知道自己在的居然是青楼。
我吓得高烧了三天,醒来后我和别人说我不是云宛央没有人相信,大家都认为我烧坏了脑袋,我晚上出门,偷听到妈妈和一个人在说话,好像是有人要……”说到这云宛央有些说不下去。
姜瑟明白,梨妈妈最是贪财,云宛央的利益没有被她压榨到最后一滴,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
“我不想接客,只得装疯卖傻吓走那个客人。”
姜瑟听着心酸极了,上辈子她尚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如今的云宛央根本没有。
“我还在虽然不能接客,但是有个京城第一花魁的名头在也能为她招揽不少生意。以至于她如今还会好吃好喝的养着我。”
姜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夺了旁人美满的家,而旁人却替自己忍受着这些痛苦和难堪。
云宛央想到什么似的语气有些着急:“你既然来了京城,我娘亲和爹爹呢?还有阿姐和哥哥,他们都在吗?他们……”她声音中带着哭腔,一时间说不下去了,“他们过的还好吗?”
姜瑟连忙安抚道:“好,他们很好,父亲当了大官明年就会来任职了,娘亲还有阿姐我们现在暂住姨母家,你放心吧。”
云宛央依旧哭着,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如今我们一家都来到京城,以后相见的日子多的很,别难过了。”
云宛央哽咽道:“来不及了,不瞒你说梨妈妈已经要将我卖给别人了。”
“什么!”
“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知道亲人如今过的更好,我死而无憾了。”
姜瑟连忙握住她的手:“不行。”
“难道真的要我委身给那些人么?”
这句话质问的姜瑟一怔,是啊别人不明白她还不理解吗,上辈子她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在绝境中寻找生路。若是真的寻不到,她曾经也是做过赴死的打算的。人活着一世,不能为家人讨回公道,不能为公正严明的祖父寻回清白,起码要清清白白的去见他们。
“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姜瑟站起身来回踱步,仔细回想如果现在是前世的她,遇到如今这样的情况,她应该怎么做,她会怎么做。
梨妈妈左右要的就是名和利,如今她对外已经是个傻子了,利已经万万回不到之前了,那就只剩下名,如何能获得名呢?
灯节?!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两个字,上一世她不就是在灯节上再一次出名的吗,满城儿郎追着她的花轿跑的空前盛况,那日一舞,梨芳园再次出名,每日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梨妈妈才是赚的盆满钵满,名利双收。
“这三年,你可曾继续学过跳舞?”
云宛央摇摇头:“自打对外说我疯了之后,除了华桐每日与我送饭,再无旁人能接近我。”
“无事,你明日就去和梨妈妈说,你愿意在元宵灯会之时献舞。”
“可,可是我不会啊。”云宛央有些犹豫,她如今这三年好像时间定格般,什么都没学会。
“无妨,离灯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粗浅学一些,我助你蒙混过关。你若是在灯会上成名了,你就为梨妈妈带来巨大的利益,到时候你就可以任意的开条件了。”
云宛央还是有些犹豫,她出生农村,虽然母亲教过她几日礼仪规矩,可是这个跳舞哪是能一蹴而就的。
“你放心交给我就是,你只管这样与梨妈妈说,无论如何也能再保你两个月安全。”
云宛央蹙起秀气的眉,还是点头应下,毕竟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眼前这个姑娘,虽然她们素不相识。
“好了,我不能多留,有什么事你让华桐写封信送到尚书府薛家,记得不要用你的身份,我怕引人怀疑。”
云宛央含着眼泪点点头:“好,姐姐,日后我就要靠你了。”
“我一定把你救出这个牢笼。”
……
姜瑟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戏馆,和穿着她衣服的以葵汇合。
“走吧。”
以葵跟上她的脚步:“小姐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我们走吧,回府。”
姜瑟如今面色严峻,以葵极少见她这幅模样,不敢多言。
见到在门外守护的贵叔,姜瑟又换了一副面孔:“贵叔,还真不好意思啊,这戏文讲的实在有趣,我忍不住多听了会,让您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贵叔连忙挥手,“表小姐难得来京城一趟,总得要玩尽兴才是。”
“那贵叔,我们回府吧。”
贵叔也有些惊愕,他以为这个表小姐如此好玩,应当还会去别处逛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