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瑟猛然想起,那日前去探望外祖母时,她老人家偶然提起一嘴。
那年她突发疾病,谢溪和带着沈妈妈来京城探望,心中焦急,路上还发生了意外。
姜瑟猛的看向木清:“师傅……”有些真相,她不敢真的去触碰。
木清嘴唇翕动了一下:“云府灭门那日,我偷偷前去收尸。云夫人气绝身亡,可她收到惊吓,本就要生产。”
木清那日前去,满目疮痍。云家百余口人命倒在血泊中。她偷偷安葬了云首辅和云清舟众兄弟。
一来为了弥补多年前云家对穆氏祖先的恩德。二来是为了赎自己放下的罪孽,可是当她去抬林然的尸首时,发现胎儿的胎心还在。
木清当即剖开她的肚子,将几乎奄奄一息的云氏次女从母亲的肚子里救出来。
顾不得其他,木清立刻将林然的伤口缝合匆匆下葬。
那个女孩或许真的命不该绝,即使遭遇那样的事情,依旧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木清又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当时难产的谢溪和。
谢溪和忧思过虑,胎儿已经不保,生下来便是个死胎。
木清当时看着已经生产脱力昏死过去的谢溪和,已经刚出生两日只能喝些水却不哭不闹的孩子。
她孑然一身,况且害怕承德帝的人追查到她,要是这个孩子跟着自己颠沛流离,还不如隐姓埋名做一个普普通通人家的孩子。
而木清,也鬼使神差的这么做了。那个孩子平安长大,却在十岁那年,注入了新的灵魂。
“借尸还魂一事,必定要求血亲,虽然不知为何真的姜瑟还活着,居然还替代你成为了云宛央。”
姜瑟难掩脸上惊恐:“师傅的意思是?”
“借尸还魂,那既然已经是尸体了,你认为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么?更何况,媒介与血亲都必死无疑,上一世定然还有一人为你的重生付出了生命。”
姜瑟指尖都隐隐颤抖,今日所知已经颠覆了她两辈子的认知。虽然在姜瑟的身体里醒过来这么多年,有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不是不能接受,而是真的不敢相信。
“是谁?”姜瑟声音有些哽咽,“是谁成为了那个媒介。”
木清低头,一缕白发从额间滑落,显得有几分孤寂:“你们上一世有缘,这一世定然也会遇见的。至于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姜瑟看着自己的手指,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妹妹,亲生的,流着云家血液的亲妹妹。
木清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件事。而且以姜瑟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告诉云宛央真相。
时辰不早了,木清需要赶回宫中给太后娘娘送药:“以后若是有事,我便来这寻樱阁找你,你要是有事让你的暗卫过来告知一声便是。”
姜瑟抬眼看她,木清的能力再一次让她惊讶,她居然能知道到元禾的存在。
“你很厉害,居然让你找得到这样厉害的暗卫,我差一点点没察觉到。”木清方才便隐隐感觉有暗卫在她们周围,感觉对方没有恶意,随即猜测是姜瑟身边的人。
姜瑟点点头:“是,师傅。”
木清从寻樱阁出来,带上了她大大的兜帽,尽量掩盖住她一头白发。她医术高超,原本是可以治好这个怪病的,可是为了时时刻刻叮嘱告诫自己,她选择不治。
木清刚刚拐出一个巷子,身后便有人撞了她一下,她面露复杂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纸条。
姜瑟今日也无心在寻樱阁呆下去了,她浑浑噩噩的,两个丫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面面相觑皆是摇摇头。
姜瑟回到姜府,难得的看见姜伍在府中,她也多日未见姜勇伯伯了,他如今跟着姜伍也成为姜府一把手了。出去也是要被叫一声勇爷的。
“二小姐回来了,那我就先下去了,刚好去看看晚棠那丫头。”姜勇道。
姜伍道:“瑟瑟回来了,那寻樱阁生意可还顺利?”
姜瑟先是给姜伍请了安,毕竟也是京城官员了,这些礼数还是要的。
“父亲放心,寻樱阁一切都好。”
看着这个女儿,姜伍打心底里骄傲:“这生意可不得了,在外头我都不敢和别人提起这是姜家的产业,怕别人说我不要脸。”
谢溪和却附和道:“是该这样,你如今还在上升期,行事作为可要低调些。”
姜瑟却看着谢溪和问道:“娘亲,当年您生我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谢溪和闻言倒是愣了愣,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你这么说好像是的,当年你外祖母病重,为人子女的心中着急,也就没顾着肚子里的你,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觉得疼的五脏六腑都巴不得不要了似的。”
姜瑟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谢溪和看了看沈妈妈:“后来听闻沈妈妈说是偶遇了一女神医,当场将我送到一家客栈,接生了你。”
沈妈妈在一旁倒茶,也提了一嘴:“是啊,老奴也还记得,那女神医长相古怪,那时候老奴还不敢真的让她医治。后来实在没辙了,夫人要是再疼下去估计就得一尸两命了。”
姜伍闻言皱起眉头:“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谢溪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娇笑道:“这不是怕你担心我么,原本你就不同意我独自一人去京城,当时你又被那冯县令为难脱不开身,我又着急母亲的身子。我一意孤行,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得怪我一辈子啊。”
“说什么呢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为了生瑟瑟,受了这么大的苦,回来也一句话都没提过,当时你是不是也害怕极了。”
谢溪和脸上微红:“是啊,想早点飞奔过去见母亲,又担心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又担心若是我不在了,你该如何照顾两个孩子啊。”
姜伍握紧谢溪和的手,俩人温情的看着对方。
谢溪和转头看着姜瑟:“瑟瑟,你这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姜瑟有些心酸,虽然自己成为了他们的孩子活下去了,可是真正的姜家血脉已经不在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死了。
姜瑟抿了抿唇:“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之前去探望外祖母时她提过一嘴,当时没放在心上,忽然想到有些后怕,便过来问问您。”
谢溪和看着姜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事,别怕,你这不是平平安安的么。”
“我这是担心自己么,明明就是母亲胡来,将要临盆了还敢千里迢迢一个人到京城,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就连外祖母都会过意不去的。”姜瑟拱起鼻子,一副说教的模样。
姜瑟的改变忽然,谢溪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事我认同瑟瑟说的,你真的是太胡来了。”姜伍附和着。
这下父女俩联合起来说教,谢溪和感觉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