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云开月现,原本很多顾曜知道但一直无法联系的东西自然连接在了一起。
“难怪,难怪,宗源那日明明说了玄鹤是名门出身,那靖夜司调查应该轻而易举,所有正派道士都要登记入册的,可之后靖夜司却好像无头苍蝇,还是抓捕野茅一般。”
“九皋是名门正派的道士,但害人的玄鹤不是,他被靖夜司下意识的分成了两人,即便面容一样,大家也只会觉得眼熟。”
顾曜这般想着,突然又发觉自己开始想把九皋和玄鹤分为两人:“真是糟糕,这是什么法术?纸,纸!”
匆忙取出笔墨纸砚,潦草写下自己的发现。
“侯老爷,赵根生那狗男人和典妻银铃,都是在广陵府遇见了玄鹤或者阴羽,这么想来,阴羽应该是他的傀儡?”
“靖夜司这一次,从长安到广陵,再从广陵来此,九皋也是在广陵混入队伍中,顺势来了清水。”
“大堂之内,九皋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是因为其他人都是从长安而来,根本不认识他。”
“他们又下意识的认为九皋也是长安同僚,想搭话又发觉陌生,可靖渊也就那么多,不可能没见过,所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纠结,最后只能选择无视他。”
“他和张大人说话是最多的,是因为张大人也是广陵府,对他是真的眼熟,但他身边另外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糟了,村长婆婆!”
九皋去找婆婆了,该死,他又有什么谋划?
顾曜跑去背起劫剑,回到观前:“窃娘,带着这纸去靖夜司,告诉他们,九皋就是玄鹤!有法术在改变我们的认知!让他们来黑鸡山救我!”
“让观里的小妖怪全都散开,没见到我回来不准进观!”
匆忙又叮嘱一声,他带上全部家当,向山下白鹅村冲去。
罕见的没有被大白鹅拦路,顾曜心中愈发不安。
“婆婆,婆婆!”
“赵叔!”
“婶婶!”
村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顾曜找遍了全村,连条狗都没看到。
“该死,黑鸡山!”
贴上两张御风符,他拔腿向着黑鸡山跑去。
“也没有?”
黑鸡山下,顾曜看见了大片凌乱的脚印,但还是没有什么人影。
“上山了?那就难找了,黑鸡山虽然只有六十丈高,但面积却不小,九皋带走白鹅村的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是要练什么邪术?”
顾曜顺着脚印,三步两步冲上山,但没走多远,凌乱的脚印便是消失了。
抬眼望去,到处都是枯焦的萎缩黑木,空气里还飘荡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糊味。
“老道那么大的雷,一座山都炼化了,这些树居然还在,真是离谱。”
心里暗骂一声,顾曜刚想往上爬,又想起了什么,抽剑在树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显眼划痕。
“给后面的人留个标。”
当下再次往上爬,可眼中所见,尽是焦木。
直到顾曜再次抽剑留痕时,在一颗树的树根处,看到了一坨新鲜的草绿色鹅粪。
“走对方向了。”
顾曜大喜,第一次这么高兴看到这玩意。
“希望这鹅肠胃不好,多拉点。”
他抬起头,四下寻找。
一丈之外,又是一坨。
顺着鹅粪弯弯绕绕,鹅粪的颜色也从草绿色逐渐变为棕白色,从成形的逐渐变稀。
“鹅哥,多拉点...”
心中祈祷着,跟着来到背阴处。
往前走了几步,心里一沉,一只白鹅头被扭断了,扔在一块石头上。
靠近一看:“还好,只是小弟,看起来那头死鹅挺聪明,知道别自己动手。”
估计下面的路标是没了,希望没走多远,毕竟我来回也就一个时辰,九皋带着白鹅村一帮老人,应该走不了多快。
顾曜心里想着,侧耳倾听,静静往上走,小心翼翼往上慢慢摸索。
黑鸡山他是第一次上来,山上具体情况,他也很陌生,直到他看到了一座塌陷的小庙。
小庙已经完全塌陷了,只有仅剩的几块墙根石和一片碎瓦证明它曾经存在。
但在废墟之后,一座简朴石碑仍是屹立不倒。
“太上敇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这是往生咒,这个庙是老道立下的阴庙,封印红白双煞的阴庙。”
顾曜看着这石碑,突然想到九皋可能带着村民去哪了。
当下拔腿向着山向阳一面跑去。
“一庙住阴,一庙抱阳;一庙藏于山,一庙隐于水;亡者沦与水,情女见水如见君;逝者葬于山,爱郎抚山似抚心。”
这是老道刻制双煞泥像时所说。
顾曜快步奔到黑鸡山面阳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四下打量,果然看到了一处干秃秃的一丈高绝壁。
“就是这了。”
“九皋在哪?”
“他带人上山,特意找这两个庙,又是为了什么?”
这绝壁本该是个小小的瀑布,只是如今断绝了,但这岩壁和底部的泥土,还是可以看出一些曾经的痕迹。
他来到这绝壁前,在绝壁底部看到了另外一座阴庙和石碑,出乎意料的,在石碑后看到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正是那两名靖渊。
“这两人被扔下了,九皋带着村民去哪了?”
顾曜抽打两人面颊,将这两人抽醒。
“上山...上山...”
可这两人好似迷了魂,醒来后只是喃喃重复这两个字。
看着两人的模样,顾曜取出两张符贴在他们身上,再次抬腿上山。
这一次,一路上都是路标。
从这处阴庙到山顶,每隔十步,便有一个村民双目无神痴痴傻傻的站在路边,指引着顾曜一路向上。
等到他来到靠近山顶处的一块凸出岩石,这才看到衣着庄重的九皋。
山岩上设置了一座九尺高的豪华法坛,九皋站在法坛顶部,微笑看着顾曜:“你来的挺快,我才刚刚让傀儡送信给你,你就到了,黑鸡山和白鹅山是有什么密道吗?”
顾曜皱眉,刚要说话,就看九皋仰天长笑:“你现在是不是满肚子问题?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带这群村民过来,又请你来?”
九皋也不给顾曜说话的机会,洋洋得意:“还是在好奇我一个靖渊,为什么要对同僚出手,为什么要害这些凡人?”
顾曜看他很想炫耀,索性不问了,看向法坛周围的人。
一共十六个村民,村长婆婆也在其中,八男八女,个个面容狰狞,瞪眼咧嘴,一点没有以往的和善模样,手持各式各样的三角法旗,按照某种规律站在各个方位上。
“是不是好奇我对他们做了什么?”
“还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放弃靖渊这大好前途?”
“又或者,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这山,走那两处阴庙?”
顾曜看了一圈,没发现大白鹅,正在奇怪鹅去哪了的时候,只看见九皋突然神情抽搐了下,弯腰提起一只红线捆好的大鹅砸在法台上。
“好个畜生,死到临头都敢咬我的脚。”
唔,找到了,啧啧,看着九皋抽出一把长剑,要把白鹅斩首,顾曜甚至想看完。
但考虑到这鹅引路的功劳上,他还是出声道:“九皋,或者说玄鹤,你做了这么多混蛋事,也终究被这只大白鹅教育啊。”
九皋停下手里的剑,神情震惊:“你...破了见知障?”
“怎么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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