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点点头:“梦中杀人我懂,梦中杀鬼我也很擅长。”
他轻轻伸手,将劫剑抽出来,竖起在眼前,用明澈的剑身照着自己和媚儿的脸:“剑剑可真好看,你觉得呢?”
媚儿默默将自己向下摸索的手收回,老老实实放在顾曜肩膀上捏着:“那一年,孟德公年老,大寿将至,但心有不甘,恨妖国未退,想要向上苍再借十年。”
“人间延寿之法颇多,但受到巫蛊祸难和蟒王夺朝的影响,龙虎山连同诸多道门有令,人间掌权者不得修行长生,所以孟德公也没办法。”
“恰巧在这个时候,孟德公手下一群人从一座仙人墓中得知了些许隐晦之事,或许能夺取些时间。”
顾曜打断道:“什么隐晦?”
媚儿无辜的眨眨眼:“这种隐晦,人家当然不知道啦,只是这事,惊动了鬼国。”
“当时前任府君差使鬼卒前去询问,又被孟德公知道了,他七日不睡,逼着鬼卒上尸见他,又佯装熟睡,梦中舞剑,将鬼卒斩了,送它们回了鬼国。”
“府君大怒,本想直接强行拘了他,但又有鬼献计,言明他有大功德在身,眼下将死未死,强拘或许会引发什么祸患。”
媚儿压低声音,俯首在顾曜耳边轻轻说道:“其实啊,府君自己也不愿招惹大功德的人,毕竟府君几百年也就换了,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最后的结局,是府君亲临人间,与孟德公打了个赌,赌注就是孟德公的魂魄与劫剑在冥界的权限。”
顾曜伸手将媚儿推开,起身道:“府君为什么想要孟德公的魂魄?人间滞留之魂不是很多吗?”
“那是因为...哧溜...冥界需要人才啊,需要有功德的魂魄,府君也需要足够的功绩。”媚儿又擦了下口水,“冥界是大帝的冥界,府君只是暂时的府君。”
“大帝高高在上,俯视天地,冥界永远在他掌中,不会在乎什么,而府君也不在乎,权能给了就给了,他得了孟德公、玄德公等等诸多魂魄,很快就卸去了府君之位,一团乱麻都扔给了当今的府君。”
顾曜点点头,前任府君干的这事,不就是自己捞完走人,让后来的人擦屁股嘛。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剑:“那劫剑究竟有什么权能?”
“在冥界,它拥有着仅次于府君的威势,号令鬼将,斩杀不尊之鬼,相当于人间的天子诏书,除此之外,它最大的作用,是让生人可自由出入鬼界。”
“大人想必也知道,生人魂魄进入鬼界,是会沾染孽绩的,就像走阴人,他们也有着冥界的文牒,但大都命犯缺毙,早衰易亡。”
“再比如道士,在冥界修行阴神、阳神事半功倍,因此他们常常阴神偷渡,但每次进入之后返还人间,都要修行许久,使身魂重新合一。”
“可有了劫剑就不同了,冥界就是您的后花园,您想让爱恋的人重返人间相依相恋,想要死去的将士返回阳间作战,都是轻而易举。”
顾曜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只要您握着劫剑,您就是鬼界的君王,当然,如果您将劫剑传给其他人,一切都会消失。”
媚儿走到顾曜背后:“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了,你去催促下走阴人,我要快点见到他。”
“是,媚儿这就去催。”
媚儿面上带笑,娇滴滴的行礼,倒退出去。
只是刚出了府门,就像表演变脸绝活一样隐去了笑容,绷着脸伸手招来一群躲在周围的鬼卒:“立刻上报府君,这任剑主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可爱,前任剑主应该未来得及将一切告知于他。”
“收回劫剑权能的时机到了。”
“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让他留连鬼界,痴迷不返!”
“是!”鬼卒告退离去。
媚儿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府邸,咽了口口水,向着城门走去。
白守才此刻已经入了城,白纸寿衣上多出了密密麻麻的漆黑鬼手印。
他心里慌张的很,他虽然许久没有走阴了,但还是时常祭祀供奉鬼界将士,联络感情,知道鬼界是什么情况的。
可今儿,整个泰安城都显的躁动不安,他才入城没走几步,便有一群鬼怪涌过来,七嘴八舌的提着要求,希望他向阳间带话。
他一步一步,举步维艰,咬牙不回这些鬼魂的要求,祈祷着这群鬼早些失去耐心,放过他。
但事与愿违,围来的鬼怪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都是眼冒绿光,饿的不行的模样。
脚上的红线脚链都变的滚烫无比,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不少鬼怪贴在他的身上,疯狂吸着他身上的燃烧的香火味。
白守才入了城门,左转向着小道走去,在汹涌澎拜的鬼潮中举步艰难:“糟糕了,这样的话,很快香就顶不住了。”
“我需要快点,只要进了将军府,就会好很多。”
想起王玉庭那个家伙,白守才从怀里掏出个半红半白的馒头,撕碎了撒向身后。
就像钓鱼打窝一样,瞬间鬼如潮涌,漩涡般聚集向身后。
白守才抓住机会,提着脚小碎步向前跑,就这样不断的撒着馒头,向着将军府跑去。
等他到了将军府,手里的馒头只剩下手指头大小,恭恭敬敬的将剩下的馒头全都给了门将,请求门将带他入见将军。
“就这么点。”
门将很不满意,打量他一眼,嘟囔了一句也行,转身入了门内。
很快的,门将迫不及待的回来了:“走,大人要见你。”
白守才直接被门将扛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进了府内。
他迷迷糊糊间,发觉今日的将军府也很热闹。
院子正中放着个大鼎,下面是滚滚燃烧的绿色火焰,鼎内都是滚烫的油,一群小鬼站在鼎旁,向着里面扔着龙涎草、水晶兰、断肠草等等,似乎是要做顿大餐。
白守才见的将军是个膀大腰圆、黑脸绿眼的大鬼,它此刻捧着个大捅,接着自己的口水。
“将军大人,小人白家白守才,供奉您已经七十多年了,今儿求见您,是有...。”
他从怀里又取出个半红半白的大馒头,呈上给了这大鬼。
万万没想到,这大鬼接过馒头看了眼,直接扔在了一旁,任由几个小鬼争抢:“不急说事,本将今儿饿的慌,你来的正好。”
白守才一愣,心里暗道这鬼心果然难测,以往求它办个事,简直就是乌龟刷在靓桶里—壳蓝了,这么今儿还请他吃饭了?
莫不是他那人间香火遇难了,要他做些什么?
心里这下定当了些,等会让它帮忙找那个女娃娃的魂算是有把握了。
当下大摇大摆跟在大鬼背后,来到了院子里。
他看了眼颜色时红时绿的油水,又看着几个不时将自己的头、心肝脾脏肺取出来从油里过上几圈的小鬼,推辞道:“大人,这小的有急事,无福消受这佳肴珍馐...”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鬼捏着脖子提了起来:“来来来,主菜到位了。”
“今儿入城的那小子,太香了,我在这都能听到隔壁的蠢货肚子在叫,还好我这来了个走阴的生魂,勉强也能尝个味。”
“小的们,开涮!”
门将掏出个大叉子,兴奋不已的敲着大鼎:“俺就说这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