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音走过来,将顾曜扶起:“出家人不打妄语,我真的是个尼姑。”
“我不信,你明明满嘴胡话。”顾曜瞟了她一眼道。
她摸了摸头,嘿嘿笑道:“好吧,其实我瞒了你一些事,但有些事告诉你也只是徒增烦恼了,天塌下来,要让高个子来顶,你现在可太矮了。”
说话的功夫,身旁的赤焰树迅速衰落,光芒黯淡,生机不断逝去。
“蝶儿去哪了?”看着她不愿说的样子,顾曜深吸口气问道。
“蝶儿被你超度了,当然是去鬼国啦,我不能跟你说太久,也得早点去鬼国,把蝶儿找回来,她喝了你那么多血,就算自燃了,现在也是极其有前途的好鬼。”
静音一拍手掌:“我得赶紧找到她,让她别转世,修炼个几十年,就是一尊顶强的鬼王,到时候我还得抱她的大腿。”
说着,她突然转身蹲下,在枯败的赤焰树下一阵刨,灰土四溢,刨出了个小小的金人,塞进了顾曜的手里:“我们好歹也是并肩作战的好友是不是?来,帮我建个庙。”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个师兄在广陵府建立了金佛寺吗?我可没骗你啊,是真的,你...”
“哎哎哎,别扔别扔,这可是真金!”
眼看顾曜作势要扔,静音急忙抓住他的手:“行行行,我把你想知道的能告诉你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你发誓,好尼姑不骗帅道士。”
她叹了口气:“其实啊,我是山神。”
“也不对,严格来说,我是山怪。”
看着顾曜瞪大了眼,她摆摆手:“别乱想,不是那个被污染的,我和你说过的,分神之法。”
“我和它的关系,像是双胞胎。”
“当年麻姑堕落之后,施弼和我联手镇压,但堕落的恶念对于神体有着很可怕的污染,所以不得不用分神之法分割出现在的我,转世投胎。”
“按照我和施弼的约定,他会继续在此处镇压,等到我以人身成仙,回来联手净化麻姑。”
然后她就叹了口气:“结果混蛋的事发生了,我费尽辛苦转世数次,但每一次都是因为我是分割出的神魂,天生不全,被道门拒绝。”
“最后好不容易遇到了佛门,这一门更注重肉体,由外而内,修来世,才给了我机会。”
“之后的事你大概知道了。”
静音拍掌摊开,小熊摊手状:“就是这样。”
“那蝶儿呢?”顾曜问道。
“蝶儿...更复杂些,她和麻姑有些关系,但具体的联系我不确定。”
“一切估计只有施弼知道,反正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出大事了,怎么都喊不醒施弼,封印也换成了更可怕的木剑。”
看着赤焰树彻底凋零,静音的声音也更缥缈了些:“我该走了,不然蝶儿转世就糟糕了。”
“唉,我的山神躯还被施弼镇压带走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顾曜,我那小金人你最好随身携带,可以掩盖你自身的异常。”
顾曜心头一动:“异常?你能感觉到?”
“嗯...当我藏在这家伙体内时感觉不明显,但离开时,就很明显了,你的身体,太过阴煞,令我畏惧又垂涎。”
顾曜听着静音的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金人,雕刻的是静音的尼姑样子。
此前淮南王也能一眼看出我的问题,但其他人都看不出,玄鹤也是根据红白双煞和案卷记录,判断出了我的不对劲。
是佛门的原因吗?
可宗源为什么不能发现?
死和尚或者尼姑才行?
阴冥太子究竟是什么?
鬼界也知道,可他们看不出来。
静音留下最后的遗言:“记得帮我建庙,要大大的金身...”
林奉学陡然往地上一倒,顾曜急忙扶住他,将他靠在变为枯木的赤焰树上。
静音离去了。
“阴冥太子...鬼界知道,但不愿意说,老道和靖夜司可能知道吗?”
顾曜念叨了几句,盘腿坐下,感悟龙蛋蛋。
这一次的龙蛋蛋,相较于以往,气势极其凌冽,也更加活跃,顾曜才刚刚升起参悟的念头,它便迫不及待的裂开,匆匆跃出一朵白色的花。
白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下撞了过来。
朦胧间,顾曜好似看到了一幅画。
一颗种子从空中落下,在落下的过程中便是探头抽芽,还没落入土中,便是变为了一株小树。
小树直直插入土中,快速生长,迅速变为一株参天巨木,枝撑如伞。
旋即一朵朵黄蕊白花盛开,仿若白雪压枝,巨木白头。
一株株金黄色的果实在白色中窜出,挂在枝头。
顾曜刚看清那是梨子,一切就开始了倒放。
饱满的梨子缩小,纯白的梨花收缩,蔓延的树枝折回,挺拔的树躯凝聚。
那颗小小的果实再次出现,从画中跳出,跃入顾曜的眉心之中。
“天罡法—花开顷刻。”
没有修炼之法,只有那颗种子悬浮在神魂之中,细细感受,能感觉到种子上刻着繁杂花纹。
这是一门操控生机、掌控天地之炁的...神通。
是真正的仙人手段,残酷似魔。
顾曜仔细感悟片刻后,眉头不禁皱紧。
这法术名为花开顷刻,其实乃是操控天地生气,乃至人身五炁的手段。
即便是修行者的炁,只要修炼的够强,也可以强行剥夺。
甚至可以操控他人的生机,将一身生机剥夺,化为一颗果梨,摘下吞食,为自己延续生命。
“真是与魔头手段无异。”
“不过,似乎对魔很有效果。”
魔这种,除去对于修士的法术天克之外,魔气四溢,身形千变万化,可若是能以这手段将一身魔气聚合成一颗果梨,或能一剑灭之。
“这般想着也没什么,等有机会试试吧。”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没有天人合一呢?”
顾曜睁开眼,刚打算起身带着林奉学下山,睁眼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他。
为首的是个黑袍男人,面容僵硬,浑身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感觉。
宗源和颜意远、白守才几个人都被关在最后面。
眼看顾曜苏醒,黑袍人道:“我师弟九皋就是被你杀死的?”
他的声音干涩刺耳,宛若刀子划过玻璃的噪声,令顾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白守才居然也死了,真是让人意外。”
他转身看了下周遭,想着身后那群人一字一顿道:“尔等看,事实证明,修炼什么术法都会腐朽,只有将自己化作不会溃烂的神机,才是永恒之道。”
身后那群人面色狂热:“人身孱弱,神机永恒。”
顾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