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塔内还剩下的两人,着实让所有人枯等了许久。
“不是说正常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吗?听说以往有几次人刚进去就出来了,怎么这次这么久。”坐着干等实在枯燥,等着结果的观众们都有些躁动。
“看人的啊,你想想这次是什么人?马上阳神的少天师,还有个能打赢少天师的野茅,指不定在传承什么绝世仙法。”
司首想了想,从灞水里伸手一舀,捧着随便一挥,洒出无数折射七彩光芒的水滴,落在中央的空地之中,变成一群身姿窈窕的女子。
女子舞动了起来,司首觉得有些单挑,又手摘星辰日月,变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鼓,落在那些女子手中、脚中,让她们跳起了鼓舞,自己则是单手撑着脸,打起了瞌睡
顾曜还在抉择。
星辰布道之术,直接pass,根据他与凝玉的交流,也知道这术的缺点。
需要时间,凝玉修炼了二十年,夜夜坐在高处采集星光,也就凝就出那么几颗,照她的话说,要想达到司首那地步,靠自己修炼达成的可能性,还比不上司首挂掉继承了他的星辰可能性大。
下面是地煞术,顾曜想了下,还是放弃了。
主要是比不上下面的五道天罡法。
斡旋造化、移星换斗、回天返日、九息服气、五行大遁。
这五道术法里,前三道毫无疑问,强大至极。
斡旋造化,无中生有的至强之法;移星换斗,天地为局,混搅天机;回天返日,逆乱因果,握果造因。
但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从修炼到修成,每一步都不轻松。
每一次使用,支付的代价恐怕也不是人可以承担的。
顾曜在这三门上犹豫了一会,想起当初等到花开顷刻时贸然使用的后果,还是移开了视线,这种等级的法术,学会了恐怕也用不了,甚至他有种感觉,斡旋造化这等,寻常仙人也承担不起。
相较之下,后两门,其实顾曜也更中意。
五行大遁不用说,一等一的遁术,学会之后,天下之大,皆是通途。
但“九息服气”才是最为吸引顾曜的。
这是一门纯粹的吐纳法。
吐纳术是修行的根基,一门纯粹修行吐纳的天罡法会有多神奇?
自己修行金丹,进境极慢,这法术能否加速修炼?
又看看五行大遁,顾曜咬牙,伸手拥抱向九息服气的口诀。
“当断便断,犹豫久了,反而不利于心境。”
抱住石碑那一刻,熟悉的天人合一之感升起,黑白两色的太极出现在脑海之中,随着旋转,一道口诀回荡在耳边。
“夫万物之生,禀阴阳而成形汇兆,阴阳施化,从元气而寒暑成分初服气皆因入息即住其息”
“凡服气若四体调和”
“老君治身守一法,当以”
得到的九息服气之法,与之前的花开顷刻不同,不仅仅是一门吐纳功法,还包含了对于炁的认知。
顾曜沉迷于其中,浑然没有发觉,一个人影出现在塔内,正在端详着他。
伏羲塔震动一分,这人影抬头看了下,挥手轻拍,便将顾曜裹挟,一同消失在第三层
塔外,水化成的女子第四遍跳起重复的舞蹈时,张清尘终于出来了。
只是那玉碑没有任何征兆,引起了一片疑惑。
“师父,那玉碑是不是出问题了?”碧玉轻声叫醒司首,低头询问道。
司首猛然惊醒,看了下玉碑,摇头道:“玉碑没出问题,是张清尘没有领悟。”
“啊?怎么可能?他在里面呆了一个半时辰”
司首有些不耐烦道:“那你过去问个明白,也算给这些人解去疑惑。”
说完又撑着脸打起了瞌睡。
碧玉看了看摊手的凝玉,点点头,走下场靠近张清尘,行礼后问道:“张道友,不知你”
张清尘闭目看天,呼吸平静缓和,有着一股特殊的规律,碧玉见他此时这模样,知道他是在平静心潮,便闭口等待。
大约三十个呼吸后,张清尘才睁开眼,向着碧玉问好道:“碧玉道友,再见甚好。”
“道友,你在塔内没有收获?”
张清尘面露微笑,摇头又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碧玉有些不理解。
张清尘扫视了周围,看到众人都是伸着脖子提着耳朵,也就直接说道:“在塔下,有诸多传承出现在贫道面前,但贫道抉择再三,还是放弃了,空手而出。”
“这是为何?”碧玉疑惑,“塔内传承都极其不凡,道友为何见而不取?可是出现传承有缺漏?”
张清尘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与我道不合,学之乱我道心。”
“额?”
“出现在贫道面前的,有三昧真火,有太一生水,更有一门地煞术。”张清尘抬脚,向着一旁的座位走去,边走便与碧玉道:
“但贫道早已决定钻研雷法,学会那些,或许短时间内能强一点,但分散了精力,或许未来我会走的更短些。”
“在地煞术石碑前贫道坐了一个时辰,最终走了出来,未出塔时还有些后悔,时刻都想着回身去取那门地煞术,但走出来了,却反而心思透彻,阳神,抬手可成。”
他此时此刻,身体超然,好似随时都可以羽化一般。
坐在座位之上,虽在众人之中,又格格不入。
碧玉看着他的模样:“可你不拿的话,会输给顾曜的啊。”
张清尘扭过头,有些疑惑道:“贫道不是已经输了两次了吗?”
“天下哪有人常胜不败?有一个击败过贫道的人,贫道很满足。”
他回过头,看着伏羲塔,不再言语。
碧玉欲言又止,最后转过身来,蔫着回到了司首身前,凝玉还笑嘻嘻的嘲笑道:“你可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打不赢顾曜,就想着找人打,真是没志气。”
“你打的过吗?”
“打不过啊,但我干嘛要打过?”凝玉哼哼唧唧道,“我和他关系可好了,将来我还要找他来帮我忙呢。”
“哼。”
碧玉扭过头,沉默了一会:“打不过他,我熬死他,星辰布道之术是长寿不灭之术,等他死了,我要去坟前插花。”
凝玉:“”
你可真有志气,她吐了下舌头,扭头等着顾曜出来
顾曜苏醒时,睁眼却发觉自己不在第三层,而是在一片星辰环绕的空中,身前两步外,站着个无脸的人形。
“司首?”
他试探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司首的声音从腹部传出,同时人形溃散,露出一颗月亮般的洁白星辰。
“因为我只知道你会玩弄星辰啊,而且当时我在伏羲塔里,总不至于有人能当着你的面把我劫走吧,那大周的面子不是都被踩进土里了。”
“有道理。”司首肯定了一声,“你选的九息服气?如何?这法术能帮助你修成金丹吗?”
顾曜心里一沉,但还好自己之前已经猜出司首看出了什么,因而快速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啊,嗯那我换个问题吧,天师印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它的灵性完全消散了?”司首的下一个问题,让顾曜彻底慌了。
天师印,是说龙钮白玉印?
他怎么知道?
这也是他做的手脚?
脑袋里思绪太多,顾曜一时说不出话。
司首看到顾曜此刻面色,轻笑一声:“你慌了呀,哈哈。”
顾曜回过神,打量了下周围,沉下心:“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呀,伏羲塔的第四层。”
星辰晃动,似乎在摇头:“顾曜,别怕,我真要对你动手,你早就没了,我只是好奇,天师印抛弃我选择你的理由罢了。”
“天师印抛弃你?”
“这个要细说吗?那可能要说几个月呢,可是不能拖那么久啊,伏羲塔里虽然可以随便说话,但它要赶紧送回天上沐浴星光才行。”
司首的声音略显苦恼:“我知道你的疑惑很多,但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自从天师印离开我,我对于天下的掌控就弱了很多,再也无法监控阳神,而你更是我的盲区。”
“虽然前段时间,天师印突然灵性消散,让你重新出现在了我的测算之下,但你本身因果太多,我也不敢细看,真是十分麻烦呢。”
司首话里信息很多,但考虑到他是个老阴货,顾曜不敢跟着他的话题,干脆了当的问出他早有的猜测:“你与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人吗?”
如果你也是穿越者,那一定能听懂吧?
司首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笑声,充满了恶意与嘲讽:“你是说,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一个斩没了法术,但去产生了‘科学’的家吗?”
“但是很抱歉呢,我不是。”
“不过,我也确实和那个世界有一点联系。”
“那个联系就是,曾经有一个魂魄,想要夺舍我,但却被我反杀了,我吞噬了他的神魂,因而魂魄强盛,这才掌控了天师印,成就了今天。”
“从那个魂魄的记忆里,我看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但有些可惜,记忆是破碎的。”
“那个魂魄,才是你的同乡吧?”
顾曜一下有些窒息。
司首很是开心的品位着顾曜面上的恐惧、难过、孤独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让他很是开心。
“别问那个魂魄感到难过啊,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据我吞噬的记忆来说,他是个合格的恶人才是,贪婪好色,自私霸道。”
说着他吹了声口哨:“之后我也在观察你,也多亏了你爱写日记的好习惯,我确定你姑且算是个君子,因此才没直接杀你。”
“不过你也不算夺舍,我那时趁着善渊睡觉时,真身降临检查过你,你的魂魄与这身体完美无比,说明你的魂魄本就是这体内出生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飘去了那个世界。”
“我很怀疑是天师印将你送走又将你接回来的。”
“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它消散的那么快。”
看着顾曜呆滞的表情,司首又吹了声口哨:“时间不多了,我废话少说,花了这么大功夫,又逼的你来参加,我只是想搞明白,天师印让你修行的道路是哪一种。”
“如今也是看明白了,内丹,不过看样子难度还挺大。”
顾曜收敛思绪:“你也执掌过天师印?那你刚刚那话,天师印也让你修行了一种全新的道路?”
司首摇头晃脑:“你猜啊,我刚刚说的,不也是我猜的嘛。”
“是星辰布道?”顾曜看了下周围,想了下阳神的传闻,“你的星辰布道之术,可以打破阳神无法久留人间的限制,所以是天师印指引你修行的?”
可以看不见司首的表情,只是看着个大白玉盘,也不知道自己猜没猜对。
司首嗯呐了几声:“你觉得是就是吧,能把天师印拿出来给我看看嘛?”
“拿不出来。”
“那就麻烦了,天师印的事,只能在伏羲塔这等天机隐蔽的地方说,出去了,即便是我的抚月小榭也不行。”司首又嘀咕了一句。
“天师印我记得天师印是丢失了,为什么会到你手里,又沦落到我体内?”顾曜问道。
司首的语气变的轻蔑了起来:“丢失?不是丢失,天师印当时可是人间第一等神物,怎么丢?它是嫌弃天师府没长进,看着人间逐渐变成死水,因此生气离家出走了。”
“它找了许多天才,培养他们,希望他们带来改变,最后两任,不,三任,我,善渊,你,不过如今灵性消散,真是可惜。”
“等等,老头?”
“当然啊,不然为什么善渊会那么简单的被圣人盗说服,而且轻松无比的捏出无常死主?这都是天师印在帮助他,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天师印,用的是一个纯阳仙人的蝉蜕化身指引,不是你我这样的方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曜喃喃自语,他此时此刻,对于老道一行人,当年为何可以制造出无常死主这等神机的疑惑是解开了。
司首又叹了口气:“行吧,反正它已经灵性消散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再见吧,以后也别联系了,你老老实实继承它的遗志,将内丹之道完善传播。”
“总之别来拖我下水。”
他懒洋洋的要走时,顾曜急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天师印当年离开你,是因为你的道路错了,还是你没有舍得传播自己的道?”
司首楞了下,脾气一下暴躁了起来:“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