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谷山也看到了,神色一凝。
“看来对方已经到来,齐知县或许已经开始周旋。”方长看着前方不远处,县衙侧门上方两个高高挂着,穗头随风飘荡的红灯笼,缓缓说道:“也是我们该出现的时机了。”
“直接上门?”
“自然该直接上门。”方长取了几个铜板给街边小贩,买了两个芝麻烧饼,递给谷山一个,后者摆摆手不要,他便自己拿着啃,同时说道:“我们直接敲门进去罢,也去会一会那位。”
己方两人都是修行小成之辈,这种情形下,正面怼过去也无甚问题。
毕竟能够供人驱策,用来长期在知县旁边卧底的妖怪,虽然根据相关情报,应当已经化形,却不会是多么强力的妖物。
而且这终究是人间,目前人道昌隆,没哪只妖怪有将事情闹大了的胆子。
反正不论如何,只要齐知县那边不在对方面前露馅儿,都算得上是出其不意,当能让对方措手不及。
两人联袂上前。
抬手将县衙侧门的门环,当当当拍上三下,门内便有动静。
“稍等,来了。”
脚步声近,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有人伸头出来,也不询问,而是四周打量了下。
却是之前齐知县身边的老仆,他看见是方长和谷山,立刻喜上眉梢:“二位来了?快请进,我们一起去见县尊。”
说罢,他将侧门推开,将二人迎进院里,也不通报,直接带着两人朝前走。
“衙门有客人?”方长笑问道。
“是,县令正在客厅陪候,也非外人,我们可以径直过去。”老仆很懂察言观色,不留痕迹地告诉了二人内里情况。
“善。”
客厅里的小桌,已经换成了张大方桌,上面摆着菜肴美酒、佳点好茶,很是丰盛。
知县齐南正坐在一侧,手执温好的细颈酒壶,正给另外人杯中斟酒。他言语姿势间颇为恭敬,身子微躬,似乎正在汇报着什么。
此时,方长已经啃到了第二张烧饼。
卖烧饼的摊主似乎经营了多年,烤制烧饼确实有一套,外皮酥脆却不掉渣,内里柔软,味道纯净,也不知使用了何等调料,食之只有细微的“咔嚓”声,却唇齿留香。
“见过知县。”
方长与谷山一起拱手,对堂中知县说道。
听到院中人声,齐知县身形微微一震,立刻放下酒壶朝面前人告罪,从椅凳间迅速起身,笑道:“原来是二位先生到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对着他这起身的动作,知县齐南便离了正在招待的人远些,离开遮挡,谷山与方长都能看见屋内那人模样。
坐在主位上,是位年轻美貌女子,身材玲珑娇小,明媚皓齿,一身素色衣裙,头上戴着两个绒球。其手执一根羊腿,口上还粘着油,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这边。
见此情形,方长与谷山互相对视了眼,他们都能看出,这如设想那般,果真是只妖怪。
谷山从怀中摸出个蓝绸小荷包,开始解绳子,方长认得这个荷包,那是几天前和谷山一起来县衙调查前,谷山从柜中取出来之物,这几日一直带在身上,未曾示人。
如今见其掏出,方长确实有些好奇,荷包中间到底是什么。
不过两人其实无暇他顾,盖因谷山解开蓝绸小荷包封口绳子后,抬头朝向屋中尚未反应的大妖,高声喊道:
“兀那妖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倒是方长在一旁啃着烧饼,心中大为惋惜:正面怼上来就怼上来罢,提前大吼一声让对方警觉是个什么意思,这样废话就太多了。
随着谷山此声大喝,便从蓝绸荷包中,掏出了个漂亮的小铜铃铛,一抬手便祭起在空中,铃铛迎风见涨,从栗子的个头,变成有梨子大小。
与此同时,那妖物果然被谷山这句话惊醒,也不去探究和观察对面两人修为,似乎早就有腹稿预案,从椅子上跳起来,咣当一声踹倒后面屏风,就要朝后走掉。
后衙是个三进的院子,这间客厅其实联通前后住处,内里两边又有侧间。
中间有座屏风,隔绝了前后,使这客厅不受穿堂风欺辱,那方桌就摆在屏风前。此妖也是机灵,知道朝前走有危险,便欲走后门逃走。
见妖怪要跑,谷山一指空中铃铛,顿时有阵清响回荡在院落里。
方长与齐知县倒不觉如何,倒是前面那已经踹倒了屏风的妖怪,忽地身形一震,脚步顿时错乱,恶心欲呕。
心下清楚,这是着了对方手段,那妖怪惊惧之下,立刻全力以赴,她伸手朝后面,看似谨慎却又鲁莽地,猛力一挥,纤细手指在空中划出迅捷姿势。。
接着,县衙中忽然开满鲜花。
客厅中、院落里,纷纷有枝叶从砖缝里砖头上钻出来,接着挂上花蕾,继而开放。得此术加持,妖怪步履速度猛地一提,眼看便要脱离掌控。
“站住吧。”
方长摇摇头,看见对方踩过屏风,出了屋子后门,就要纵跃而起逃出去,便将手中没吃完的一小块烧饼,随手一抛。
“啊——!”
自从进了县衙,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这妖怪出声。飞出去的小块烧饼,直直将妖怪从半空中击落,却又回弹到方长手中。
这声呼喝脆生生地,娇媚婉转中渗了丝绝望,让旁边齐知县心头一荡。
此时方长与谷山已经窜上去,走到妖怪旁边查看,那妖怪见逃跑不成,指头上弹出长长利爪,就要负隅顽抗。
见此,方长随便两拳过去,捶得对方乖乖认命伏法。
由于之前两回囧事,方长包裹里备了条绳子,因此也不用腰带,径直将妖怪捆了,拎进厅中。他随便伸手,就把被踹倒的屏风扶起,放回原处,只是上面被妖怪踩踏出的脚印,短时间内消磨不掉。
县令见妖怪成擒,抚掌笑道:
“多谢二位此行,刚刚她忽然至此,在下正虚与委蛇,还好谷先生方先生来得快,不然在下还真有些心虚撑不住。”
用脚尖碰了碰地上这只,方长问被麻绳捆作一团的妩媚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察觉到此情此景不容许她抵赖,妖怪缓缓低下头去,道:“奴家郭达。”
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