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几多迷情
枯叶随风飞舞,盘旋落在青蓝绣花鞋一侧。绯色斗篷包裹着青蓝绣花鞋主人,不远一名男子左顾右盼谨慎进入云翠阁。
“咯吱”枯枝踩踏之声,身后传来女子之声:“妹妹,这月已是第三回了?”
女子仰首斗帽中露出桃肌明艳的俏脸,却是舒姌姌。
“今日又送得什么?”舒姌姌望着水绿衣衫的汤小池,轻声询问。
汤小池环顾四周低声言道:“只是送些糕点,罢了。”
舒姌姌眸光忽而黯淡,转瞬拉上汤小池远离云翠阁。汤小池瞥了一眼,秀眉微拧似有心事的舒姌姌,默声不语随舒姌姌回到别院。
别院东厢房内,舒姌姌已脱去绯色斗篷。上着白色竖领对襟窄袖碧色织锦缎短袄,下着同色马面裙。缎面绿底柳黄丝线,绣满梅兰竹菊花样。圆锥发髻马鬃徦髻固发,只插了那支三叶草翡翠金簪。白皙光洁的额间,佩戴青紫细条富贵花纹额帕,额帕正中镶嵌一颗红玛瑙。
舒姌姌扫了一眼摇篮之中仍然熟睡的小夕儿,回身入座桌前。自行斟上一杯热茶,捂在白皙柔荑之中驱寒。
“妹妹,方才听闻红莲那丫头怀了老爷的骨肉?”适才管家在前院仗刑那位无端受祸的丫鬟,命下所有女婢前去围观。
舒姌姌抿上一口热茶,并无过分惊愕,神色如常轻嗯道:“红莲那丫头心素不正,这种事情她做得出。”
汤小池为舒姌姌续满热茶,轻声说道:“这府上怕是又要热闹了。”
“有母亲在,红莲应当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倒也是,红莲如今已是夫人的眼中钉。”
舒姌姌放下茶杯,轻咬朱唇踌蹴一二,起唇幽幽问道:“姐姐,你说易郎是否已厌倦于我?”
“少爷对妹妹一往情深,何来厌倦一说?”
舒姌姌挤出一丝笑意,垂目言道:“只是心中隐隐总觉得不安?”
汤小池叹息道:“你是否在意阿金为何往云翠阁送东西?”舒姌姌蹙眉不语,汤小池继而说道:“你若心中有疑云,为何不当面问问少爷?”
舒姌姌缓缓起身,行至门口将房门开启。门外廊下朱红栏杆之上那盆白玉兰,含苞待放娇嫩不已。
“我该如何开口…”
汤小池将斗篷为舒姌姌披上,唉声叹气道:“且不说云翠阁那位近来古怪,便连妹妹你都有些怪异。”
舒姌姌触碰玉兰花苞的玉手轻颤,握拳收回柔荑,轻笑道:“姐姐多虑了,我哪有怪异。”
“那夜,究竟发生何事?”汤小池的询问,令舒姌姌神色微怔陷入沉思。
“妹妹,少爷回来了…”汤小池望见院口一抹茶白身影,轻拍舒姌姌胳臂,轻声提醒。
舒姌姌回神望见茶白身影的主人,熟悉轮廓清晰入眼。
易岚枫眼眸深沉,抬眸见门口心爱女子眸光一软,唇角荡起浅笑。
“少爷…”汤小池屈膝行礼,易岚枫颔首挥手,汤小池斜目扫了舒姌姌,识趣退去。
“回房吧…”易岚枫温情轻言,伸臂拥舒姌姌回房。
房内略有婴孩哼唧声,易岚枫快步行至摇篮边俯身抱起爱女。婴孩乌黑大眼流转,望着易岚枫发出“啊啊”声似在言语。
“夕儿,可是想爹爹了…”易岚枫怀抱爱女,柔声逗笑。
舒姌姌凝视眼前父母二人,心中柔软露出明媚笑靥。
“易郎,可听闻府中之事?”
“你说红莲之事,我方从母亲那边回来。父亲当真是糊涂了,也罢,春红楼那位已被骞弟赎身。”
舒姌姌惊愕道:“堂少爷如何替那女子赎了身?”
“此事我亦是疑惑重重,那夜他约我到春红楼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不想前几日竟然出现在春红楼,为那青楼女子赎了身。”
舒姌姌闻后不禁神色一紧,结舌问道:“那,那夜发生了何事?”
易岚枫原本轻摇怀中爱女,动作微滞不畅。眸光暗沉一闪而过,掩饰笑道:“并无何事,只是多喝了一些酒水。”
易岚枫不禁回忆春红楼那夜,他依稀只记得桃纱遮面女子弹奏小曲。而后便觉脑中混沌,待他醒神已是天将放亮。红纱帷帐中,易岚枫不着寸缕独身一人,床榻之上却弥漫男女欢爱过后的痕迹。易岚枫仓皇穿好衣衫,离开厢房之内。春红楼外,却见阿金候在马车旁。易岚枫急声催促阿金速速回府,心中慌乱不知如何向心爱女子解释彻夜未归。然而舒姌姌只字未提,暂且令易岚枫暗自松气。那夜之后再未见过易灵骞,易岚枫私下寻找易灵骞,想弄明那夜之事。
“易郎,易郎…”
易岚枫怀中婴孩啼哭,舒姌姌连唤两声易岚枫方才回神,将婴孩递与舒姌姌。
房内婴孩啼哭打破沉闷,易岚枫与舒姌姌表面若无其事内则却各怀心思难以启齿。
夜幕浓郁,已是三更半夜。“吱呀”门启微吱,溜进一抹男子黑影。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关好门户,直奔厢房之内。
房中灰暗,隐约却见圆桌之前端坐白色寝衣女子。
女子轻柔说道:“你来了…”
关好房门男子回身说道:“嗯,我来了…”
黑暗房中只能模糊辨出男子身材高大,只见男女不再作声。男子上前抱起女子,起身向床榻走去。帷帐轻放落下男女衣衫,床脚微吱传出男女喘息声。
新月悬挂,孤枕难眠之人辗转难眠。只着白色寝衣的春若水,青丝垂摆美目幽怨。如今身在易灵骞府上,本以为双宿双飞如胶似漆。可易灵骞为她赎身之后,却态度骤然冷淡与她分房而居。春若水轻抚腹部,喃喃自语道:“骞郎,究竟为何这般待我?”
“咣当”似有瓷器碎裂之声,春若水寻声奔到易灵骞房中。只见易灵骞醉眼惺忪满颊红潮,伏在圆桌面上。
“骞郎,骞郎…”春若水焦急扶起易灵骞向床榻走去。宁酊大醉的易灵骞抬眸见身畔女子,醉声嘟囔道:“若水,若水…”反身将春若水拥进怀中,紧紧抱住。
“骞郎…”久违宽厚怀抱,春若水动情环抱住易灵骞的腰身。伏在春若水肩头的易灵骞,似在低声抽泣。滚落泪水,打湿白色寝衣肩头。
“骞郎,出了何事,你告诉若水…”
易灵骞眼前浮现男女交缠欢好的画面,猛然将春若水推倒在地。
“啊…”春若水措不及防娇声呼痛,爬起脸色痛楚。
“哈哈哈…”易灵骞仰首长笑,一半惊悚,一半悲凉。
“骞郎,你究竟怎么了?”春若水扑进易灵骞怀中,抱紧大笑不止易灵骞。“走开…”易灵骞双目殷红,蛮力将春若水再次推开。春若水踉跄几步,稳住身子已是泪流满面。
“你做得那些龌蹉之事,问我作何?”
春若水摇头哽咽道:“骞郎,究竟为何…”
“为何…哈哈…你与我叔父做得龌蹉之事,还有颜面反问于我。”
酒醉之人,一吐心中不快。春若水瞠目惊异不已,易灵骞竟然知晓此事。玉手遮面哭泣道:“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为我赎身?”
易灵骞身子不稳跌坐在床前,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令他心口剧痛。撑起身子,一步三晃走向春若水。将满脸泪痕的女子,拉近怀中哽咽说道:“若水,我不该如此待你。可是我…我控制不住,总会想起你与叔父之事…”
春若水埋首易灵骞怀中呜咽不止,良久哽咽言道:“我本就是烟花女子,你若嫌我污秽不堪,令你颜面尽失,我明日便离开。”
“若水,你腹中有我骨肉,我…给我一些时日解开心结…”
春若水闷哼不语,心中几分期许夹杂一丝绝望。
那边老来得子意气风发的易老爷,去往春红楼却不见春若水。在厢房之中大发雷霆,赶走身旁莺莺燕燕。
“红妈妈,若水赎身之事,为何不提前知会于我?”
红姨赔笑上前为易老爷斟酒,持杯笑道:“哎呦,易老爷消消气,喝杯酒水。”易老爷接过酒樽摔向桌面,喝道:“究竟是何人,为若水赎了身?”
老鸨红姨什么阵仗没见过,泰然自若道:“还能是何人,不就是您的好侄儿。”
“你说易灵骞,莫要诓骗本老爷,他如何能为若水赎身?”
易老爷单手负后难以置信,红姨上前扶易老爷入座,说道:“红姨我只认白花花的银子,至于他的钱财从何而来便不关我事。”
“这倒奇了?”易老爷无心再逗留,起身径直离去。身后红姨赔笑喊道:“易老爷,记得常来啊…”
易老爷只觉颜面扫地,竟被易灵骞那穷酸秀才抱得美人归。他那叔公家中早已家穷四壁,何来大笔银两供易灵骞挥霍。老来得子之喜多少慰藉错失佳人,那红莲虽不及春若水风情万种,说到底是清白之身良家女子,身为商人几番思量利弊,何必为了一位千人骑万人睡的残花败柳伤神。
易老爷回到易府房中,准备就寝。却闻门外叩门之声,起身前去开门。
“吱呀”房门开启,一阵香风便扑进易老爷怀中。
“红莲,你不是在夫人院中?”
“老爷,人家想你嘛?”
易老爷色相毕露,调戏道:“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本老爷非被你榨干精血不可…”
“老爷,你真坏…”红莲望着身上游走的大手,媚声娇嗔。
“吱”房门关闭,烛火熄灭,渐闻欢好愉情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