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国力明显衰退,但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老本确实还是有的。
比如,当前,英国可以从本土派出海军,到远隔一万三千公里外的阿根廷门口,进行一场局部战争,全球有这种能力的国家还真屈指可数。
再说高弦担任撒切尔夫人特使所需要的助手,也配置得又全又快,甚至打算顺便去拉美其它国家,尤其是巴西,溜达一趟的高弦,想要个熟悉当地社会风貌的出色葡萄牙语翻译,也得到了满足。
这就是一种综合国力的体现了,相比之下,这个时期的东方大国,在一些相对小众的语言人才储备方面,就没有那么充裕了,更谈不上对当地社会风貌、正治经济的掌握了。
又和撒切尔夫人通了电话,以确定其能拿出来的条件后,高弦便踏上了本次特使之路。
当特使的次数多了,高爵士难免积累出来了经验,其中就包括,一定要有牌面,加上这次去的地方很远,属于世界视角下的偏僻之地,高弦索性从英国航空包了一架协和飞机。
做为目前仅存的商用超音速客机,协和飞机的生意有点不妙,主要原因是石油危机闹得燃油成本大幅度提升。
本来,从石油危机中获益的拉美国家,诸如墨西哥、巴西等等,仰仗着迅速鼓起来的钱包,热情欢迎协和飞机的运营,挽救了一把协和飞机的生意,可进入今年后,这种财大气粗出现了萎靡的势头。
好在,英国这边,目前英国航空虽然运营协和飞机,但那些协和飞机通过英国正府的贷款购入,其所有权属于英国正府,进而英国航空不至于因为协和飞机,而背上沉重的包袱。
不过,英国航空的经营状况仍然不敢恭维,年亏损额达到一亿四千万英镑,其很大原因要归咎于国有企业的通病,效率低下,当前的同行竞争者,只有属于陪跑角色的私营航空公司金狮航空,根本起不到鞭策的作用。
诸如此类的英国国有企业弊端,倒也给了撒切尔夫人的国有企业私有化计划,最有效的推动力。
现在协和飞机和英国航空就是这样一个情况,高爵士想租一架协和飞机,自然得到喜出望外的火速回应,何况高弦直接找了英国航空董事会主席约翰·金。
说起来,约翰·金非常受撒切尔夫人器重,在其国有企业私有化计划里属于重要角色,而“老剧本”里几年后,英国航空扭亏转盈、成功上市、顺利完成私有化,也证明了撒切尔夫人没看错约翰·金的能力。
正好,约翰·金有商务活动要去纽约,于是干脆顺道坐了这家协和飞机,从伦敦前往纽约。
途中闲聊的时候,高弦旁敲侧击地打趣道:“金爵士,我听说,协和飞机的生意有急转而下的苗头。”
约翰·金略显郁闷地说道:“说来也奇怪,从今年开始,原本几乎趟趟满座的墨西哥城、里约热内卢等拉美地区航线,突然上座率大跌,据分析是因为经济衰退,可这些年,拉美地区经济领头羊国家的驱动力,都是供不应求的石油啊。”
高弦微微一笑,看来,这就是拉美地区经济从热转冷的一个佐证了。这个被米国视为后花园的地区,近几年经济崛起很大程度是靠外来资金,而当前美联储态度强硬地维持高利率,事实上拉动美元升值,牵一发而动全身地影响到了严重依赖美元进行还债的经济体,估计好日子要到头喽。
见高弦笑而不语,约翰·金有点急了,“高爵士,我都交底了,你也发表一下高见啊。因为协和飞机业务的亏损日益严重,正府那边已经打算停飞了,我觉得太可惜了,英国航空需要这种旗舰级别的业务。你觉得呢?”
“真放弃的话,确实太可惜了。”高弦附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协和飞机的业务还是挺有前景的,目前的问题应该是因为还没找到真正的定位。”
约翰·金精神一振地追问道:“什么定位?”
高爵士不紧不慢地分析道:“协和飞机的超音速旅行体验,注定是一项高端服务,那就应该以此大做文章。”
“拿协和飞机的票价来讲吧,大约比普通客机的头等舱票价高百分之二十,比如,从伦敦飞往纽约,不到一千美元,有点便宜了!”
约翰·金听乐了,“高爵士,你现在正是协和飞机的顾客,我头一次遇到,顾客认为自己花钱少了。”
高弦悠悠地说道:“顾客愿意多花钱,自然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服务。就像我这次租协和飞机,等经停纽约,飞往南美洲后,便打算举办一个空中酒会,可英国航空的服务似乎满足不了我的需求哦。”
约翰·金微微一愣,开始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现在协和飞机好像只顾着抢普通航班的客源了,还真有点费力不讨好。”
……
协和飞机的速度就是快,在大西洋上空以超音速巡航,花了普通客机一半的旅行时间,也就三个多小时,便从伦敦赶到纽约了。
暂停期间,罗杰·迈尔森、小布殊、尼尔·布殊等人,应高弦所邀,陆续登机。
然后,包机重新起飞,前往此行第一个目的地,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人口不到四百万的智利最大城市。
高弦带上一些“不相干”的人,反映出了他的轻松心态,办正事的同时,也不耽误游山玩水。
其实,“不相干”并非真的不相干。
拉美地区是米国的后花园,除了古巴这样的例外,很多国家都向米国卖好,尤其正府要员里,不少具备很深的米国大学教育背景。
罗杰·迈尔森便能在这里,联络到一些能量不容忽视的,认可芝加哥经济学派的人脉关系,即著名的“芝加哥男孩”;至于小布殊兄弟,更不用提了,他们的父亲是米国副总统老布殊。
有意思的是,飞机将要重新起飞时,约翰·金赶了回来,对高弦说道:“高爵士,之前你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不知道是否方便继续同行一段时间,好深入探讨。”
给撒切尔夫人当特使这件事,算不上什么人命关天的绝密,于是高弦笑道:“金爵士,你的日程安排方便就行,我是热烈欢迎啊。”
约翰·金打量了一眼机舱内众人,奉承道:“高爵士这里高朋满座,我巴不得趁机结交一番呢,哪有什么日程安排不方便的。”
毕竟,约翰·金是堂堂的英国航空董事会主席,牌面足够了,他临时加入了进来,别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
协和飞机出了米国之后,便可以不受环保之类的限制,即使位于陆地上空,也能进入两马赫的超音速巡航状态,而空中酒会也开始了,联络感情巩固人脉之余,倒是让约翰·金有了近距离观察诸如此类别开生面高端客户需求的机会。
年轻气盛的尼尔·布殊打趣道:“协和飞机在拉美地区航线上也开始飞不动了,市场需求还真是瞬息万变、捉摸不定啊。”
“大卫,要不等协和飞机停飞后,你买一架放进博物馆吧。”
高弦被逗乐了,“协和飞机的未来没那么悲观,金爵士很看重这种旗舰级别的业务。”
在这种私下场合,约翰·金放得很开,毫无顾虑地开玩笑道:“我能理解,米国人自己没有超音速客机,心里犯酸,现在看到协和飞机运营又出现难题,自然而然地幸灾乐祸。”
其他人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起来,本来也是,协和飞机为了开通米国的航线,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表面因为超音速客机具有诸如音爆之类的环境污染,实质无非利益之争。
罗杰·迈尔森说道:“协和飞机继续按照目前的方式运营下去,估计只有停飞的结局了,因为按照高爵士的分析,在全球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下,拉美地区的经济体,极有可能爆发另外一种形式的更大危机,进而导致协和飞机执行该地区航线的上座率,无法达到最基本的水平。”
高弦谦虚地摆了摆手,“我的分析只是一家之言,还需要在拉美各个经济体,实际考察一番,以获取更具体的信息。”
……
高爵士一路带着“音爆”,来到智利首都圣地亚哥,拉风程度自不必说。
到了下榻酒店后,高弦对众人说,“你们先游玩,我和乔治处理完事情后,就过来汇合。”
有英国驻智利大使馆的配合,高弦很快便顺利见到了智利如今的统治者皮诺切特,开始执行自己的特使任务。
现阶段,智利和阿根廷的独裁者,有着类似的生存之道,都是通过残酷镇压国内倾向于冷战东方阵营的势力,向米国递投名状,来获取支持,维持自己的统治。
而米国也表现得有模有样,就拿这次的马岛战争来讲,米国表示恪守中立,英国和阿根廷两边谁也不帮,可实际情况如何,只要不是白痴,便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呢,高弦拉着小布殊这位米国副总统的儿子作伴,皮诺切特还真不好在见面这个环节上玩什么正治手段,高爵士也没那个耐心在这个世界旮旯浪费时间,要见马上见,成与不成,当面给个痛快话。
寒暄过后,高弦直奔主题道:“总统阁下,我受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私下委托,前来了解智利的态度,即能否支持英国的军事行动。”
“总统阁下不愿意的话,无伤大雅,反正这是一次私人接触,不会影响到智利和英国现有的外交、正治关系;可如果您愿意成人之美,那撒切尔夫人会非常领情,智利和英国的外交、正治关系将会上升到新的高度,比如,在智利和阿根廷的领土纠纷当中,支持智利。”
说到这里,高弦加重语气道:“我想,阿根廷现正府对福克兰群岛进行军事控制,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不难猜到;如果总统阁下能够以更巧妙更有效的方式,彻底拿下和阿根廷存在争端的那几个岛屿,无疑将会比只懂用蛮力的阿根廷总统加尔铁里更高明,自然也更有利于您的统治声望。”
皮诺切特的目光在高弦和小布殊的脸上转了一圈后,老练地打起太极拳,哈哈一笑,“高爵士还真是快人快语。”
“商场上,时间就是金钱,同样的道理,英国皇家海军即将抵达作战地点,可谓刻不容缓。”高弦耸了耸肩,“所以,我冒昧地请求总统阁下,能以最快的速度,给出答复。”
皮诺切特沉吟道:“虽然前几年智利和阿根廷之间差点爆发战争,但现在拉美国家都在支持阿根廷,智利如果明确地支持英国,恐怕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总统阁下过虑了。”品味出皮诺切特言下之意的高爵士,往皮诺切特的方向探了探身体,“如果总统阁下不愿意明确支持英国,可以换一个方式,不支持阿根廷就是了。”
皮诺切特哦了一声,“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高弦解释道:“智利可以暗中为英国皇家海军提供一些便利,比如,通过智利和阿根廷边境的雷达站,监视阿根廷空军的动向,并通知英国方面;甚至在智利和阿根廷边境做一些军事调动,达到让阿根廷风声鹤唳的效果。”
皮诺切特听了高弦的建议后,没有马上表态,显然在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见皮诺切特有点不爽快,高爵士话锋一转道:“总统阁下,眼前这个给英国送人情的机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白给的,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换而言之,英国击败投机的阿根廷是必然的,仅从国际上的形势就能看出来,欧洲经济共同体已经开始对阿根廷进行贸易制裁了。”高弦侧头问小布殊,“乔治,听说白宫的态度,是保持中立?”
小布殊很没正形地回答道:“大卫,请不要用如此白痴的问题,考验我的智商。”
顿时,现场包括翻译在内的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高弦慢慢收住笑容,注视着皮诺切特,认真地说道:“英国获胜没有悬念,就是看付出怎样的代价了。而总统阁下愿意提供便利的话,就会让英国省力一些,如此惠而不费的送人情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啊!”
皮诺切特心悦诚服地说道:“难怪高爵士年纪轻轻便成就非凡,这番对当前形势的分析,让我眼前豁然开朗。好,我同意高爵士的建议!”
“得,不用再去借芝加哥男孩那个派系的正治能量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的高弦,朗声大笑道:“多谢总统阁下让我可以给撒切尔夫人带去一个振奋的消息。我想,由此,除了智利和英国的关系将得到提升之外,总统先生也会赢得撒切尔夫人的友谊。”
皮诺切特无比亲切地笑道:“高爵士这样神通广大的朋友,我同样想要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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