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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者迷罢了。”这回元衡真君却没有劝对方什么话,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油滑的话,似乎带着硬气,又似乎有些软。没头没尾地让宁夏有些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的,不过却是有人懂了。
“当局者迷……当局者——迷。”听了这话这位睿忠真君喃喃了两声,哑然失声。
“此话也真。怪我当初愚蠢,不知教养,毁了那孩子。说来确有我的一份责任。”
“如今说什么话都迟了。我也不愿再见那孽障了,我等的师徒情份早就已经尽了。不见面已是全了我们曾经的一番情谊。师兄他日若是遇上了,也不必在意我的面子。”
“我抓他小辫子作甚?本座诸事繁忙,没这么多功夫搭理他,亦不想在这样的人身上花费心思。师兄也忒心善了,如此欺师灭祖之辈当公之于众,狠狠给他一个教训。你竟也由得他在门内胡乱蹦哒,我真是看着也觉得糟心。”
“再说了,他如今在宗门亦是威风凛凛,有头有面,谁都不知道他曾有过一位入门师傅,当初又是如何细致地教导他的。不想转头就攀了高枝儿。”
“玄灵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敢教训他如今那得意弟子。”元衡真君嘲讽道。
看到对方风光肆意的样子,他越发为自己这位师弟不值。这都养出个什么东西?
明明都做出那等欺师灭祖的事情,睿忠竟还顾着他。虽然嘴硬说不管不理,可如此逃避的姿态岂不也说明了他确是十分在意的。
这不是掩耳盗铃么?难道他没想过为什么一个元婴真君会怕见到一个真人,还是他曾经的弟子。若是换了元衡他自己,早一巴掌拍死了,眼不见为净。
方才听到他带宁夏他们到凤鸣城的事情,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脸色都变了,还装什么不在意。元衡真君看着似乎无喜无悲的师弟,内心狂槽。
这一大一小都很糟心。他不想管了,就让这自欺欺人的家伙好好待在自己地头思考人生罢。
就如同他方才所说的那句“当局者迷”。对于这人,他了解得不行,也深知对方的底细,而正是这些共同酿造了这场“悲剧”。
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的道路实在是太顺了。这类人不经过红尘历练往往不懂人情世故,除了修炼之外的事情,他们都能整得一塌糊涂。可见修仙不是一味提升修为就行了,若是心有缺陷,那修仙道路上又是一大路障。
文慧真君爱之害之、玄阳真君控之困之,眼前的这位睿忠真君听得出应当也是多有溺爱。他们不会教养弟子,有的不知不觉便教坏了,有的则严厉过度控制欲太强不知不觉给弟子埋下了隐患,也有一味溺爱反倒害了自己的。
这些天才根本就不懂得育人。他们自己便是天之骄子一路走来的,将所有的时间跟精力都放在修炼上,成长速度往往跟不上修为进度。好些人都没有彻底长成便成了师长,成了大权在握者。
如今隐患便渐渐出来了。而且还将在未来在五华派卷起一出出风波。
这世间的因果循环果真是微妙至极。
这便是元衡真君所说的“当局者迷”,他们用自己所谓的天骄经验去放养自己的弟子,若不是真正的天才,岂有不出事之理?
元衡真君却不同,他是普通弟子出身,自崛起到如今背后没有一丝背景。教育弟子自然走的是自己的路子,吸取自己的经验。
他顾念这个关系不错的师弟,却也不认同他曾经的盲目,更不认同他如今这样掩耳盗铃般的逃避。
他也终究是个外人,教无可教。如此便罢了。由得他自个儿走出来吧。
元衡真君摇了摇头,闭了嘴,闭口不提刚才这个敏感的话题。转而又谈起门内一些新鲜的事情。
睿忠真君倒是面色无异,很快又恢复了开头所见到的那股豪爽,跟元衡真君有来有往,谈得很愉快。
似乎充当了某个话题的某宁一直在充当着背景板,安静地汲取有用的信息。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着就要日上中天,某次第二次传来了大动静,立马吸引了宁夏的注意力。这时候她已经反应过来这些动静应当就是金林弄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布阵布得怎么样?
这次元衡真君却是微微露出一个微笑:“看来事已成。小子不赖啊。”两人十分默契地停止了谈话,朝向某个方向看。
不一会儿就见有些灰头土脸的金林被人领着到这边来,袖口脏污,衣领微微有些凌乱。虽然有些狼狈,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朗的。看来应当是成功了。
再近些便见对方神情难掩激动,但还算克制地大步走过来,朝着上头两人行礼:“幸不辱命。还请真君移道观看,新阵已在顺利运行了。”
“这孩子老实的……还不改口,叫什么真君?”元衡真君站起来,又有些好笑似地撇了傻愣的人一眼。
这一眼就让人激动得不行,期期艾艾地喊了句“师尊”,似乎还有些瑟缩,见人没反对更是精神振奋起来。
“走,咱们去瞧瞧你布的新阵。”
……
金林的新阵布得极为成功,元衡真君很满意,就连不太懂的睿忠真君也啧啧称赞,不知道是客气还是啥,说这个新的阵似乎比过去的好用。
据金林所言,之前那个早就磨得不成样子了,效用不大,早就该换了,都影响到综合总阵的功效了。
睿忠真君闻言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恍惚一瞬。
这时宁夏看到元衡也同时叹了口气。
既然阵法已经布好,一行人之后还有计划,所以他们也没过多逗留,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就告辞了,离开了这个院落。
看着缓缓关上大门,那个消失在缝隙的身影。宁夏再度清晰地听到元衡真君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很是疲惫的样子。
“走罢。还要换地儿呢,不能再拖了。”元衡真君利落地转身带着宁夏两人走了,背行,越走越远。
清冷的院落在他背后竟显得有些落寞。